“工作室”在电脑图书领域将成历史名词?听起来似乎骇人听闻,但在不少业内人士看来却是无奈的现实:曾经辉煌一度的工作室,目前正在衰落、分化、隐身或改换行头,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逐渐淡出电脑图书市场。
任何事物的发展与消亡总有其过程,工作室也是一样。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最初一批工作室先驱诞生起迄今,它已经历了十余年的风风雨雨,从年代来看虽不久远,但在阶段上来看,工作室确实更像徘徊于末日光景,衰微的趋势已日渐明显。
没人能否认工作室曾经有过很辉煌的年代。早在八十年代末,那时中国电脑图书市场还几乎一片空白,工作室就因拥有极其敏锐的嗅觉得以诞生,并显示了新生命的非凡生命力;九十年代之后,尤其是划时代的W in95推出之后,工作室随着电脑图书市场一起进入高速发展期;W in98的推出时期更是把工作室推至顶峰,使得工作室成为电脑图书创作最普遍的组织形式。曾有人这样描绘当时的风光:光是中关村附近林林总总的工作室,就多得让人没法数得清。
时过境迁,工作室的风光终于黯淡下来。谈及往事,许多工作室的负责人都感慨万千。曹康,这个成立于1996年的康博工作室的负责人就感叹说,在先前,尽管版权制度尚未普及,但工作室的总体形势却很不错,不仅收入稳定,而且出书的质量也比现在好很多。无论在读者还是出版社眼中,工作室都是很响亮的名称。
“而现在,工作室的名声被搞臭了。”谈到现状,曹康的语气颇为无奈。“原因有很多,主要是因为这个行业出现泡沫了。众多出版社纷纷在挤进这个市场,工作室也随之泛滥成灾,泥沙俱下。工作室整体水平和着整个行业的急功近利导致质量下滑。”
据介绍,目前全国各地出版电脑图书的出版社超过半数家,每年计算机图书超过8000种,估计工作室的数量也不下数千。但总得说来,能有品牌的工作室和图书却寥寥无几。许多工作室都没有相符的编辑实力,出书粗制滥造;有些有实力的工作室又急于大量出书,难以保证图书质量;甚至还有一些工作室为眼前利益而有悖商业道德,出现不少一稿多投,捞一笔就开溜的事件。
曹康认为,目前很少有工作室能够大投入、纵向地做书,都在低档电脑图书市场恶性竞争,使得大量图书选题重复,而这又直接导致了整个行业利润的下滑。他说,以前一本书能卖20万册,如今最多能卖几千册。无论是单书的印数、销量还是效益,都在急剧下滑。长此以往,工作室怎能生存下去?
记者也注意到,在今年出版的各类电脑图书中,标明为某某工作室编著的并不多。与几年前相比比率明显减少,这或许从另一面也说明:工作室的品牌已逐渐失去了市场和出版社的认同。
工作室与出版社的关系一直被描绘为“鱼水相依”、“相互依赖”。但在实际操作中,两者的关系却远非那么融洽。作为民间组织形式的工作室与企事业型的出版社之间,总免不了枝枝节节的各种矛盾。
最近,人民邮电出版社停止了与门槛工作室的合作,据说门槛工作室也搬离了人民邮电出版社的大楼。据该社一位编辑介绍,双方合作不愉快由来已久,出版社主要对门槛工作室的“三心二意”感到不满,认为门槛工作室与太多出版社合作,无法保证供稿质量。而据知情人介绍,双方的反目的原因并非如此简单。
抖斗书屋是知名的工作室之一,其负责人史惠康这样归纳:出版社对工作室的态度是“又爱又恨”。一方面,出版社在很大程度上必须依赖工作室的供稿;另一方面,工作室一旦壮大,就很可能朝公司化发展,并最终发展为与出版社分庭抗礼的独立书商。出版社无疑存在两难的考虑:既要不得不维持与工作室的长期合作,又担心会导致养虎为患的恶果。而某工作室的负责人则透露,而当年他们都是在和出版社的合作中不断壮大的,但后来合作不下去,主要还是利润分成方面出现分歧。明显的是,一些出版社正试图走一条脱离工作室的发展道路。
这种矛盾心态影响了出版社与工作室之间的许多具体合作。史惠康举例说,出版社把大小工作室不分区别对待,在报酬上实施一刀切,就是这种矛盾心理所致。工作室即使想做大投入的图书,也往往因得不到出版社的支持与保护而最终放弃。这样一来,工作室也就失去做品牌的积极性了。
北京希望电子出版社是最典型的和工作室共同起家代表之一。当年仅为公司一个事业部的图书,在与东方人华等一批老工作室的合作过程中,最终壮大而成为庞然大物。不过如今,它已放弃了与老伙伴的联姻,另起炉灶。据秦人华社长介绍,现在希望电子出版社采取的是新型的合作方式,就是由出版社提供服务、设备、资金和场地,而工作室则依附于出版社,各负责一个方向,更具专业开发组的性质。“就像卫星城一样紧围在出版社周围。”她这样形容道。
秦社长告诉记者,不和外面的工作室合作,主要是因为他们技术不专一,方向不明确。
航空航天大学出版社的说法也异曲同工,该社乔社长告诉记者,因为出版的都是特别专业类图书,所以不存在与工作室合作的必要。
有些人担忧:一旦这种独立趋势在出版社会得以推广加强,工作室无疑将成为无家可归的弃儿。也有人说,真是金子是谁也不会舍得丢弃的。
东方人华的前身是老牌的鑫万博创作室,负责人李振格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却反复强调:“东方人华已不是工作室,而是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公司。”作为工作室的代表人物,他的说法颇让记者诧异。
康博工作室的曹康先生认为,李振格先生的反应完全可以理解,除了工作室名声不好,政策上的避讳之外,东方人华确实也有别于它的前身鑫万博创作室,甚至存在质的飞跃。他将飞跃归结为三点:一、具有法人资格,是合法公司,而不再是民间组织;二、在管理上趋向科学化,脱离原先小作坊模式;三、在财务方面有大的突破,有固定的品牌。
这样的转变并不仅仅发生于东方人华,更多的工作室都在向公司转化。如康博、抖斗书屋、门槛等较有实力的工作室,都已成立法人公司,就是一些小的工作室,也在纷纷探索改革道路。
由此产生的问题是,我们能否再用“工作室”一词来概括这类变化飞跃后的产物?还是如李振格所说,这些老牌工作室已不再是工作室了?即使在出版业内,这种认识上的分歧也普遍存在。
可以肯定的是,工作室正在逐渐背离原先的民间性质,它的传统意义正在逐渐转化、消失。
谈起这个现象,康博工作室的曹康认为是必然:“工作室发展到一定程度,就必然要超越自身工作室的性质。”
而抖斗书屋的史惠康则认为,目前大的工作室对书的操作基本涵盖了编、印、发的前两个阶段,随着壮大必然会向具有发行功能的图书公司性质演变。据他透露,抖斗书屋就试图拓展这一领域。
出版社也在不断充当着促使工作室自觉演变的角色。相较以前而言,现在出版社与工作室更多选择捆绑式合作方式,具体而言就是成立合资公司,通过资金这一纽带来消除出版社与工作室之间的矛盾,使两者利益更趋一致。如东方人华,它分别与清华大学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科学出版社合资成立文源公司、北大宏博和科学出版社计算机事业部。
而这些因市场而出现的新生儿,我们又将如何定义呢?工作室自诞生至今,终于变得复杂和面目全非起来,或说是发展,或说是衰亡。但总的说来,“工作室”似乎注定要成为电脑图书领域的历史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