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

“乱评”的另一方面

2001-08-15 来源:中华读书报 陈 鸿 我有话说
读金汝平先生《批评与“乱评”》一文(载《中华读书报》2001年7月25日),心内不免一惊。白云苍狗,此调不闻久矣。看来,金先生对当下批评界的状况甚为不满,概括为“一片混乱一片嘈杂”。其文归纳起来,论点有二:一曰批评是要有原则的,二曰批评者必须具备能力。总起来说,他持的是精英立场,不主张圈外人随便介入批评。

对金先生此文的观点,我很不以为然。这里,首先分析一下,为何近年来批评界出了许多“临时演员”,又为何“观众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表演”?约略距今十余年前,批评确乎还只是圈内的事,由专职人员——学者、批评工作者以及作家们所担当,而近年来局面却大变,大众传媒出于竞争需要,纷纷开了书评专栏,一批非专业者的文学评论随之而出,批评正在由精英圈向大众化范围蔓衍。这本是一件大好事。文学批评的功能,无非是指导阅读与评价作品,没有那么神乎其神,不是造原子弹,决非如金先生所言“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参与的事”。一个人,只要能阅读,他就一定会有好恶标准,对作品的优劣可以作出某种评断。这种能力,与阅读能力相生相伴,他人是限制不了的。若看完书,说出一句“这东西我不喜欢”,那就是初级而原始的批评;如执笔为文,那就是正式的批评了。

至于说到“批评的原则”、“批评的尊严”、“批评的基础”,我不知所指何为?文学终究不是科学,没有普天之下统一的公式或定理,文学批评的标准也从来就无法划一。西谚云:“有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莎士比亚”,即此之谓也。金先生说“批评的原则被抛弃”,不知这“原则”是指的哪一个?翻一翻中外批评史,流派多矣,前后相抵牾的也很不少。以对我国古文的评价为例,先秦、骈体、唐宋八大家直至桐城派,千余年来,论者取向各异,怎一句“批评的原则”便能了结?高头讲章是批评,嘻笑怒骂也是批评,风格路数不同而已。在这一点上,恐怕搞不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其实,金先生所看不惯的乃是“票友下海”,业余批评搅局者也。殊不知,这恰是大众传媒发达之后,话语自由度放宽的标志。诸多非专业人士在报刊上发表对于文学的意见,可说是普及化了的“百家争鸣”。此种气象,为三四十年前之人梦寐思之而不得的,吾侪似不应叶公好龙。即使所谓“乱评”、“骂评”、“酷评”,亦有部分“真理的内核”在。十句八句荒唐话中,有一句含有真理,可供启迪之用,也就够了。正是由于这种“乱”,或者说“争鸣”,才不至于扼杀真理。龚自珍曾慨叹“万马齐喑究可哀”,西哲亦有名言“我不同意你的意见,但我誓死捍卫你发表意见的权利”,说的都是要允许人家发言。而今金先生左一个“愚蠢”、“头脑简单”,右一个“文盲水平的读者”、“与文学毫无缘分”,不亦过甚其辞乎?认真说来,“乱评”或“酷评”,不是我们这个时代才有的,早在二三十年代即已勃兴。郭沫若、成仿吾对鲁迅有过“酷评”,鲁迅对梁实秋、施蜇存也有过“酷评”。“资本家的乏走狗”、“洋场恶少”云云,后人均耳熟能详。言论权利就是这样,公民人皆有之,没有什么可惊诧的。“悲哀与恐怖”,更无从谈起。

文学批评,在我看来,大抵可分为两类。一类为“学者批评”(亦可称为“理论性批评”),多发表于学术刊物;另一类为“读者批评”(亦可称为“感悟性批评”),多在报纸副刊上露头角,两者各有其功能。读者批评现在活跃得很,无远弗及。倒是有些学者批评,几十年一贯制不改其旧面,味同嚼蜡,迹近八股。那才是金先生所厌恶的“枯燥的、干瘪的、生硬的、僵死的文字”。在“乱评”蜂起的新格局下,此类八股似应早日革故鼎新,否则被完全“淹没”恐怕是大势所趋。

手机光明网

光明网版权所有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网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