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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体中的女性言说:掉头而去之后

2001-09-05 来源:中华读书报 □魏天真 我有话说
《新媒体散文》的主编特别告诉我说,这套丛书的作者中女性占了绝对的多数,只有一本是例外。我可没觉得奇怪,而且忍不住有些暗自得意,就好像那书都是我写的或者至少有我的一席之地似的,当然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有一段时间,我经常见到一个雷同的段子,说是在上下楼梯、进出门洞等等关键时刻,不幸身边有女性(权)主义者,她们是一定要发难的。他们呢,就放弃电梯走楼道、放弃前门寻后门,以免被纠缠:走在她前面她说如何如何,走在她后面她也说如何如何,并排走又如何如何,总之越把她当回事她越来劲,只能事先掉头走开。我没有见到女权主义者或任何女人出来辩解、反驳,这显然与她们被描述的风格大相矛盾嘛;后来在吴亮先生那篇文章(因为耿耿于怀,题目就记得很清楚,叫《日常中的女权主义者》)里不仅领教了他数落女人的功夫,而且又复习了一遍这支给男人的高招,就有些按捺不住,想跳将出来刻薄一下,为女同胞一泄孤愤,哪怕是自作多情呢。可是恰逢诸多文人名士吵吵闹闹不亦乐乎,该举动免不了拿名人开涮、替自己捞名的嫌疑,就搁一边了。

这一次我得意得比以前更有底气了,不用怀疑自己是否有阿Q的毛病,是否因为不是对手才没上阵,是否由于女人天生的软弱狡诈、消极被动、仁慈温顺等等妨碍了表达;也不用说服自己相信:女性主义者的确是因为太忙,才在那楼梯口越来越近、他们正在心里头最后一次彩排这掉头而去的好戏时,先掉头啦(也许正因为如此,那恼羞成怒的人儿才将这点小故事偷梁换柱地四处散布不已吧)。此刻我得意于有这么多的女人(管她是不是女性主义者)满足了我的期待,证实她们是真正的掉头而去,她们与任何男人都有对等说话能力,不必赌气,也不会悻悻地走开。因为走了也就走了,没有另找机会奚落他,说她掉头走开是不想与他一般见识,不愿意跟他瞎耽误功夫。这是真正的优越还是根本没想到,不必追究,反正她们必须全身心地投入世界。生存、体验,观望、冥想,诉说、倾听,探寻、呵护,思考、显示……于是她们不谋而合地集结在这里。

女人的问题的确很多,而且前所未有地希望把问题弄明白,所以特别愿意和男人交流商榷,因为他们更理性更深刻更睿智啊。但是他们不适应,不习惯,因为从未有过这么多的女人纠缠这么多的事情。女人刚一开口,他们就忍不住说,又来了又来了———只觉得女人在使性子,撒娇撒泼,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么。同样是关于上楼梯的次序,如果在男人之间扯起来,就深奥精妙得很,世界观啦方法论啦都来了。而一个女人这样纠住问题不放,就只是胡搅蛮缠了。待到女人明白这一点,从此依靠自己,也不行,人家觉得她在作秀。根据我的见闻,任何一个女人,只要她有一些感想而且说了些什么,很容易被疑为在搞女权主义,而且是他们所想象的那种女权主义,然后左看右看越看她越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于是她的麻烦就多了:你美不美丽,打不打扮,幸不幸福,表不表露,结不结婚,标不标榜……只要你一开口,他们就能讥诮寒伧你一下。所幸对于如今大多数知识女性来说,只要不理它它就奈何不了你。越来越多的女人深谙此道。她们思考,不怕男人发笑,她们如实表达自己的思想,做必须做喜欢做的一切,不管人家说她们作秀。现在她们卓有成效地集结在这里。

但男人女人毕竟生活在一个世界,朝夕相伴,盼望理解与接纳,如果来自男性的理解,不是垂怜式的照顾和别有用心的卖乖,无疑是一个惊喜。我在阅读过程中有一些很鲜明的感受,例如几位张姓女子,尽管她们谈论的问题,期待着也应该有男性的注意、介入、对话,可是我担心那些即使放下上帝和圣人的架子参与进来的男性,是否就具备了相应的眼界、气度和能力。又如一组关于唐代女校书薛涛的系列,让我感到有这样的理解和体贴,薛涛她也不枉自流芳百世了。我一面坚信只有女人才能这样解读女人,一面忍不住期待作者是位男士,毕竟,以这样的爽朗平和、机智尊重面对女性的男人太稀罕了。当我后来确证作者是女性时,就怏怏的有些失落。或者人的健康圆满永远只是理想,或者,注定了是女性应该朝着这个理想先行一步。

那么我不必对这样一个事实耿耿于怀了:在所有思考言说的领域,有这派那派,这风格那风格,这主义那主义,都是针对男性而言的,轮到女人时,就只有“女性”一说。想通了,也怨不得谁,要紧的是行动。女性必须先让自己人多势众起来,然后才亮得出三教九流七十二门派。

所以她们意气风发地集结在这里。(《新媒体散文》丛书,共5卷,王义军主编,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7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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