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调理论的自觉性,是伴随八十年代以来文学理论建设始终的理论追求。二十多年来,文学理论的建设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成就之一体现在二十多年来大量文学理论、文学原理著作的撰述、出版方面。所有这些文学理论上的建设都带有强烈的理论自觉性,也就是在建设理论的同时,注意审视理论建构过程中方法和依据,也都丰富了我们的理论视野。
这本《文学原理》同样是这样一部因为注重理论建设的自觉性而丰富了我们的理论视野的著作。这部著作的导言和专列出来的第六章《文学的理论和方法》,都显示出著者对于理论自身的关注,或者说,是对于理论的反思。这种反思、审视的眼光贯彻在著作的始终。这种理论的自觉既是二十多年来文学理论发展脉络的延续,同时也是对我们当下的时代问题的新的回应。它既是对往昔理论建设中的成果的包容,也正视了既往的弱点和盲区。正如著者在著作中指出的那样,这部著作希望“让文学理论成为文学理论”,因此它注重了文学理论的纯粹性,注重于给原理“消肿”、“减肥”;它力图摆脱常见的“观点加例证”的阐述模式,将举例论证的方式减弱到最低的限度;它尽量用自己的理论语言来表达见解,而不再连篇累牍的引述他人的话来进行论证或陈说,等等。著者指出的这些自我要求,看似仅仅具有撰述特点上的意义,其实也蕴涵着理论研究方法论上的新的推进,意味着对理论建设的科学性的追求。这一来是因为我们的既往理论中曾经存在着著者力图避免的种种模式或方法,同时也是因为我们时代的知识积累和理论考辨都对当下的理论建构提出了新的要求,用著者的话来说,就是文学理论的“国内现状”和“国外现状”的要求。在著者列举的国内外因素中,举凡国内近百年文学理论的起伏嬗替,古代思想文化传统的渗透,国外传统文学研究范式和非传统文学研究范式的辗转往复,全球化潮流的冲击,都是著述背后的隐在的刺激。这样的理论努力,无疑是对这种宏观语境的积极回应。
这部著作中的许多提法,都体现出理论反思的深度,体现出在方法论和哲学基础上的新思考。而这种种新的依据和原则,能够在理论教材中得到实行和运用,则展示了理论反思的某种前景。今天,许多学科都在进行学科方法、理论上的反思,也即对理论的自觉性的追求普遍而强烈。这种对理论自身的反思,一方面体现出知识上的增加和方法论上的推进,一方面体现出理论界想建立自己的理论语言的愿望。这就是我们一再提起的理论的“本土化”或”民族化”的问题。从历史上看,这与我们的现代科学基本依靠引进有关,也就是说,随着现代化而造成的西方话语霸权的流弊日渐被理论界认识之后,建立自己的理论语言成为理论界日益希望发布的“独立宣言”。就现实而言,理论界面对的毕竟是自己民族、国家的理论问题,从分析方法、理论范畴到理论体系的建设,确实无法摆脱中国自己的语境。而就理论自身的历程来看,这种对理论的追究和考辨也是理论发展的正常道路。保持理论的反思能力,保持理论的自觉性,某种程度上说几乎意味着理论的生命。我想,从这个意义上来看董学文和张永刚的这部原理著作,应该是恰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