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生将其《宋元英雄传》命名为“史侠”小说,体现出了他的一种写作意向,即在武侠小说的撰构中吸取历史小说的创造精神和笔法,让武侠小说与历史小说结缘,从而使其文本同时具有两者的特点。
这样的实验,其意义是多方面的。而最主要者则是加重了作品的历史氛围,使以演绎武侠世界里的恩怨情仇、征战杀伐故事为主的叙事增加了一个历史的视角,使想象中的各色武侠人物及其快意恩仇故事的生成幻灭不仅仅围绕着性格逻辑而展开,在一定程度上又同时围绕着历史逻辑而展开,从而为作品中的叙事找到一定的历史“由头”。
而历史意识的渗透,无疑可以加强文本的社会性内涵,提升文本的文化和道德意蕴,增加其厚度和复杂性。这也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使作者的文学想象和笔下的故事成为“见与儿童邻”的幼稚、单调、老套的已有武侠小说模式套路的重复,而有新意出之。
我们看到,作为该系列的《苍狼战记》和《寂寞江山》,在叙事方面正体现了这样的文本结构特点。这两部作品都是以大历史为背景,无论是《苍狼战记》中的少年奇侠邢天,还是《寂寞江山》中惊世勇武的项情,他们在江湖上快意行走的理由和对恩怨情仇淋漓尽致的宣泄,都是在具有一定历史意义的社会价值的推动下缘起和完成的。这就是宋元或元明朝代交替之际的特定历史环境中的在家国恩仇推动下的民族意识的伸张。这种历史价值往往正是传统的和现代的历史演义小说叙事的逻辑起点。而在以往的优秀武侠小说叙事中也有不同程度的体现,但作为一种创作意向,并拈出“史侠小说”这一名号,应该说是易生首为之。
我们同时看到,《宋元英雄传》中多有对军事战争的宏大叙事,其场景气氛之雄阔恢弘,运筹帷幄之波谲云诡,人物事件变化之层出不穷,均体现出传统历史小说的一些笔致。当然,书中的叙事在美学趣味上又完全做到了“武侠小说”化,而不是简单地在“讲史”。
我们品味到书中在描写刻画充满铁骨柔情的武侠世界的千里诵义、果毅拼杀、正邪相抗、死生了断的种种快意恩仇的叙事过程中,家国夙仇、男女恋情以及兵法韬略、军械武备、民风民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厨艺茶道等无不一一牵出,动用的文化和美学资源异常丰富博杂,所营造出的审美文化景观异常斑驳陆离,这自然是有吸引力的武侠小说缺少不了的一道道菜单和作料,组装特点和进行时态自然会有所不同,于是用现代科技文化加以包装也是题内之事,但毕竟是武侠小说写作的万变不离之宗。
然而,除此之外,我们看到这两部作品还以图文互动的形式形成自身的文本结构态度,叙事过程中举凡涉及到地理环境、风土名胜、器物服饰、饮食古玩、佛道寺观等等,大多选配有实物图片,这说白了应该是为了满足读图时代的阅读嗜好。而图与文字之间互相诠释,交相辉映,是适合于武侠小说作为通俗文学这一文类定位的,故而在武侠小说创作中具有文体创新的意义。
又书中还为一些关键人物配有卡通特点明显的插图,这也是作者在使出浑身解数千方百计地买读者尤其是新生一代读者的眼球。然而上述情况又没有什么不好,包括武侠小说在内的通俗文学的文体向来是开放的,而如今欲开辟一个新的武侠小说创作时期,不考虑所占比例已经不小的受后现代文化和美学趣味习染较深的那一部分读者的阅读需要是不行的。况且它们对于增加文本的文化信息和美学情趣是非常有益的。难道在接受过程中,我们会固守一种既有的文体概念,而对这种种时尚、华美的创新型文本持排斥的态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