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淳一的情感世界

2001-10-17　来源：中华读书报　修晓林 我有话说

　 我从小就喜欢读小说、听故事，以后才知道，在我们阅读、听说的享受过程中，是有雅俗、高低之分的。最好看的小说，不仅应该题材独特、情节紧凑、场面新鲜，但是更主要的，它应该不仅仅是悬念和戏剧性，不全在娱乐而在审美，不全在商业而在于艺术给我们带来的愉悦，如此，作为优秀的文艺作品，才能真正地吸引人又感染人。自从担任了十余年的小说编辑，就一直在寻找我所满意、读者也叫好的作品，关于“小说的价值”的问题，也会时不时地萦绕脑际。一位作家朋友的分析给了我深刻的启发：要使虚拟的生活和现实的生活同样精彩，甚至比现实的生活更加精彩，需要超凡的才气，这类小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写出来的。正因为如此，当我看到了渡边淳一新近出版的小说集《泪壶》时，便很自然的被其中的作品深深打动又永远不会忘记。薄簿的一本书，虽然只收集了这位日本作家12年间所写的全部5个短篇，这当然是因为作家这些年创作了那么多的好长篇，《失乐园》、《曼特莱斯情人》、《我的伤感的人生旅程》等等，但渡边先生更为看重的是：“对读者来说，要是一个短篇小说，能有其感人的魅力，在不长的时间里能给读者对人生、社会有一个鲜明强烈的感受，这便是一篇成功之作了。”“总而言之，

一个作家不管怎么自负，他的作品不能引发读者的想象，不能引起他们的共鸣，他所创作的东西便不会有存在的价值。”（见渡边淳一2001年3月《泪壶》后记）。正因为渡边淳一严肃慎重的创作态度，所以他的短篇写得少、写得慢。当我读完本书的标题之作《泪壶》后，就不得不佩服这位作家确实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到了。

作品说的是一位名叫雄介的先生失去了恩爱的妻子，又遵照妻子的嘱咐，将她的骨灰做成了一把美丽的水壶，为得是睹物思人、相伴终身，但是，人的感情是会产生变化的，这以后，雄介相继遇到了麻子和朋代两位女性，且与她们有了亲密的关系。此时的雄介发现，他虽然在精神的某一方面得到了满足和释放，然而，在自己的心灵最深处，却仍是恋着自己的亡故妻子。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只要雄介一在那方面有所动作，这把用妻子骨灰揉成的壶，就会出现种种奇怪的迹象，或是偶然产生的淡淡朱色，似泪痕，或是从壶身中发出一些奇妙的声响，像妻子对自己话语的回答……于是，在不同情感与肉欲的强烈比较中，雄介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灵与肉的浑然结合，什么是发自内心的踏实与快乐，而这种关于自身爱情内涵质量的检测和顿悟，也只有在尝试了看似甜蜜但却是酸涩的生活果实之后，才能得出的正确结论。这就是作者在奇崛又异乎寻常的想像力中，对于人性深处最隐秘的层面，给予的最直接、深刻和淋漓的揭示和剖析，从而引起人们对于人生善恶、美丑的思索和警醒。

书中的其他几个短篇，也都是在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结构安排中，对于当代社会中超越常规的婚外恋、婚外情，给予真实细腻的展示与描述，而小说主人公痛苦大于甜蜜、折磨多于平静的情感经历，又显示了作家以全新的视角探索人性发展与现代社会伦理道德矛盾冲突的思考勇气。许多事情，只有当你看到了另一面的麻烦和危险，才会分外珍惜就在身边的和谐、安全的生活，只是在此时，人生的曲折和代价，才有了最宝贵的意义，这时，你就会自然地感受到，真正有价值有份量的小说，都是从热腾腾的真实生活出发，在生活的熔炉中锻冶而成的。面对我们的情感冲突和心灵缺憾，生活中的泪壶是否永远在流泪？《泪壶》正在切实可靠地见证着我们的生活阅历和精神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