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书作者塞顿(Ernest Thompson Seton1864-1946年),著名的博物学家、动物故事作家、画家,出生于苏格兰,十五岁时举家迁往加拿大,开始研究大自然。他举止怪异,长发披肩,衣衫褴褛,手持画板和笔记本,像幽灵一样出没于群山之中。山野里的那段日子,造就了一位举世闻名的博物学家。根据那段经历,他出版了四卷本的《野生动物的生活》(其中有1700多幅插图)、论文《马尼托巴的鸟类》、短篇小说《温尼伯之狼》和《沙丘牡鹿的踪迹》以及故事集《野生动物趣话》。其中《野生动物趣话》最为世人所推崇,该书于1898年出版后立即引起轰动,在同类读物中大概只有吉卜林的《丛林故事》能与之媲美,而吉卜林正是受该书的启发才创作了《丛林故事》。这本书奠定了塞顿在博物学史上的地位,也为塞顿赢得了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友谊。
塞顿对待野生动物一贯坚持的写作原则是:展现动物的真实个性与生活观,绝不用草率而充满敌意的观点去看待动物。在塞顿的笔下,人兽同名同姓,野生动物仿佛是人类的亲兄弟。在写作技巧上,他采用形象生动的拟人手法与第一人称的形式,根据自己的真实生活经历,以真实的故事为依托,对野生动物进行细致入微的细节描写和心理分析,通过塑造一个个性格鲜明、活灵活现的野生动物形象,来反映整个野生动物的命运。
塞顿笔下的野生动物,度过的总是悲剧性的一生,与人类的命运庶几无差。
在塞顿的眼中,这些野生动物并不如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只会干些鸡鸣狗盗之事,它们像人类一样冰雪聪明,也有一些人类世界的小小狡猾,会耍计谋挫败敌人的阴谋。不仅如此,它们也像人一样有需要和感情,它们的身上也有某种人性的东西。不可一世的老狼王拉波蔑视猎人的毒饵和陷阱,这个老狼王总是将它的敌人——猎人玩弄于股掌间。对付为非作歹的老狼王,令猎人们伤透了脑筋。终于,猎人们找到了拉波的弱点,于是设计诱杀了拉波心爱的母狼布兰卡。老狼王的心碎了,它的叫声不再粗犷而挑衅,而是如泣如诉,悠长哀怨,令人揪心裂肺。悲痛欲绝的老狼王四处寻找爱侣的尸体,当发现了布兰卡的爪印后,什么毒饵陷阱、机警沉着,它全抛在了脑后,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结果掉进了猎人专为它而设的陷阱里。能够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老狼王还有何求呢?它平静地凝视着昔日它在那里横扫一切的草原,呆在布兰卡的身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动物的情感故事令人感动,而它们的母爱更值得颂扬,动物的母爱有时甚至超过了人类。清泉谷住着狐狸一家,狐狸夫妇和一窝可爱的小狐狸。猎人捣毁了狐狸的家,惟一幸存的幼子蒂普也被捕走关在了农舍里。孩子被囚禁,母狐维克森心痛不已,每天晚上都冒着生命危险爬过柴垛,去到蒂普身边,为它带去新鲜食物,并企图弄断套在蒂普身上的铁链。维克森多想好好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多想给它自由啊。可是,它的努力失败了,它怎么也不可能弄断那该死的铁链。于是,一天晚上,维克森强抑着悲愤,为蒂普带去了有毒的食物,非常“人道”地为孩子选择了安乐死。这是惟一能让蒂普自由和解脱的方法。我们姑且不去讨论母狐是否有权决定孩子的生死,但事实上,与其让孩子在苦难中苟且偷生,能够去到那整天弹着竖琴唱着圣歌到处周游的天国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每次看到这里,我都会默默地掩上书页,向伟大的母爱致敬。
在这个理想主义已经逝去,英雄的背影已经模糊的今天,动物身上所表现出的强烈的英雄主义色彩光芒四射,令你站在动物面前不得不自惭形秽,肃然起敬。桀骜不驯的大黑马,身旁总是簇拥着成群的母马,过着快乐逍遥的日子,大草原上总是飞扬着它俊美的身影。当它被牧人套住之后,拼命挣脱缰绳,冲向二百多英尺高的悬崖边,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它用悲壮的死换来了自由。虽然除塞顿之外,没有任何研究者发现一例令人信服的动物自杀的例子。但我们并不能由此指责塞顿为动物披上了英雄的外衣,或许塞顿的叙述的确有些情绪化,但我们会从心底里宽恕这些善意的偏颇。我们的生活中的确太需要这样的英雄壮举,这些动物的行为说不定还会重新唤起人们对英雄主义的向往哩,又有谁知道呢?
从塞顿讲述的故事中,我们不难发现塞顿具有极强的生态意识,同时他也非常强调小说的道德意义。他自始自终都在告诉人们:人类身上至少体现了某些动物的东西,而动物在某种程度上也具有某些人性的东西,那么毫无疑问,动物也有兽权,人兽应该和平共处。这样的观点贯穿了整本小说,渗透在每个故事之中。塞顿在支持动物权利方面显示出了现代意识,在那个时代,他的观点无疑具有超前性。
人类和动物的距离究竟能有多远,我们有什么权利去干涉它们的生活,剥夺它们的自由,视它们的生命如草芥呢?我想人类应该对这个责问做出回答。
(《野生动物趣话》,(加拿大)塞顿著,韩秀荣王立非译,花城出版社2001年4月第1版,定价:1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