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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财产

2001-12-12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在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面对生活带给我们的难题,大家都需要得到指引。我们需要听听父母或好友的意见,因为他们经历过生活的悲喜,对人生有着深刻的感悟。肯特·尼伯恩是一位出色的作家,《给儿子的信》(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5月出版)是他写给儿子尼克的一本书信集,这本书对我们每个人也同样适用。书中一封封情真意切的家书谆谆告诉我们:生活并非总是轻松愉悦的;生活是一件五色斑斓的礼物,是我们一路走来、要与人生路上的同路人共同珍惜与分享的礼物。下文是该书的节选。

财富是你一手建立的。如果它们能提高你给予他人的能力,就是好的;如果它使你更关注自己,就是坏的。它们的含义是由你定义的。

这种事情发生过好几次,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俄勒冈。

那时,我一人独住在一所小屋里,距离最近的小镇也有三十英里。我已经将生活用品一再精简,所有财产都可以塞进汽车的行李箱中。留下来的都无比珍贵——精心挑选的记录着生活行动的所有东西,这些都是我的过去和未来——对过去美好生活的怀念和我认为将推动我前进的东西。

信件、书籍、朋友为我做的洋娃娃、打字机、相机、音响,还有照片、手稿、日记和诗集,另外还有一些炊事用品。东西不多却也足够生活。

圣诞节我离家外出了两周。再回去时,小屋中竟然一片狼藉,文件被撕得粉碎,打字机也砸烂了,相机和音响不翼而飞,照片被涂得面目全非。

我的生活必需品乱七八糟地散落在房屋四周,简直像个垃圾场。洋娃娃也厄运难逃,被拆得七零八落扔在炭炉里,还有人在上面大便,真是惨不忍睹。我颓然地坐倒在地上,双手抱头,放声大哭。

这可真是件倒霉事,不过有时生活恰恰是以某种丑陋的形式来昭示真理,这次洗劫是我最有意义的一次经历。

它给了我自由,没有这次扫荡,我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丢掉哪怕一半的那份财富。它们就是我,我就是它们。没有了它们,我的生活也就不知走向何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情好转起来。信背后的那些记忆犹存;做娃娃的那双手留在我心里;文稿的数量在记忆中增多,使我也更加有创造力;书籍在图书馆还能找到;后来我又买了新的相机和音响。

生活仍在继续,并没有因失去了什么而减少几分,我甚至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

那个窃贼是一位残忍的老师,他使我明白了关于财富的道理。从那时起,我发誓绝对不做财产的奴隶,而要做它的主人。

学会这一课可不容易,可我们都要努力去学习这个道理。

看看你四周,你的财产:有多少是你上周使用过的?有多少在你最初拥有的喜悦褪去后还能带给你快乐?

也许并不很多。

但是有多少你又愿意放弃?

可能很少。

大部分财产都是偶然闯入我们的生活的:有自己买的,有别人送的。渐渐地,像雪花飘落一样,这些物品聚集在我们周围,成了我们生存的基础。我们与自己的财产合而为一。我们就是财产,财产就是我们。

我们也有理由不卖掉它们:“我再也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别人都不需要它。”

我们总能为自己找到各种借口并最终归结为:“我要自己留下它。”甚至不去想为什么。

我们好像也并不能认为所有的财富都会由蝴蝶变成毛毛虫。因为它们有梦幻般的翅膀,我们把它们看成自由和幸福,深信它们有能力改变我们的生活。

我们不遗余力地去追求财富,热情高涨,全力以赴,它们带给我们生活的重心和意义,我们内心则充满追求的刺激。

当我们最终得到财富时,获得了片刻的喜悦,然后一种空虚的感觉向我们袭来,然后就像回声一样,原有的激情渐渐冷却。

然后我们又开始新的探险,这一过程周而复始。

渐渐的,我们的生活就被我们的所得充满,我们发现自己被它们压得喘不过气来,要把它们安排好,让它们正常运转,使它们免遭偷盗。我们要决定是不是要与人分享。看着它们变旧过时,渐渐有了要换掉它们的念头。不管怎样,我们总在为这些财富花费精力。

然后它们就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一觉起来,我们发现自己周围都是一些毫无意义却又无法抛弃的财富。它们充满了我们的生活,就像宝石密密匝匝地绕在脖颈上,我们失去了自由,生活的轻松感觉不在了。创造能力也消失殆尽,取代的是一种责任感和拥有感。我们成了自己财富的看管人。

我们开始渴望自由,却又看不见自由。幻想的翅膀越来越重,我们的生活变得杂乱无章,就像离不开大地的石头。

我们该怎么做?除非我们安于贫穷,或致力于更高层次的修行生活,放弃财产并不能让我们更完善或明智。这只会使我们进一步认识到自己的贫穷,这种认识与我们对财富的认识一样让人不快。对自己贵贱的评价对我们谁都毫无益处。

或许,我们需要找到某种真正的价值标准来衡量我们的财富,这样才能从中解放,而又不否认它们的正当的价值。

我们可以采用这样一个测试方法:财富能带给我们比他人更多的东西吗?它的好处和用途有助于我们更认清自己,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吗?

这个测验的答案既不明确,也不简单,完全取决于个人的良心是否能得到安宁。在这个世界上要建立某种绝对的信仰,不论动机多么高尚,都毫无例外以失败告终。

我有什么资格可以责备那位为孩子做脸部手术的外科整形医生不称职呢?因为他一心只想驾驶舒适无噪音的梅塞德斯车上班?还是我宁愿看见他瑟缩地坐在街角乞讨以求填饱肚子,而没有为他人做些什么?或是让他仍然拥有医术,却一定要开一辆便宜点的汽车,然后我义愤地指出他是在浪费地球上的资源?

驾驶梅塞德斯车的医生在以自己的方式为世人服务,不论我怎么想,我都无权去评价他。还会有人对我的生活方式感到不满:世上还有那么多的孩子还在垃圾中寻找食物,人们还在街上挨饿受冻。

在一个理想世界,也许我们可以看得更清楚。但在现实世界中,如果大家能够善用我们的才能,在贪婪与仁慈之间找到平衡,我们就能够生存繁衍,推动整个世界进步。

那位医生的动机也许并不单纯,并不是完全为他人着想。他也许想要一辆更显赫的汽车来证明自己的成功。虽然他也明白这并不能让他把工作做得更好。但如果他确实为周围的人做出了贡献,他所谋求的自身利益也就可以得到平衡。只有这种平衡才能推动整个世界的发展,也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别人的成长。我认为这也许还不够,但我还要管好自己的事情。还是让那位医生自己凭良心去决断吧,我也要自己做好决定。

在这个问题上,你也要凭良心行事。你正处在一生中的关键时期:必须为实现自身价值而苦苦奋斗,迫切需要确立你在他人眼中的正面形象。但是拥有最新最好的东西真的对你成为这世上有用的人那么重要吗?对一辆汽车、一件新衣服的渴望会比你给他人留下良好印象,为社会做出更大贡献还重要吗?

我明白这些抱负对年轻人非常重要,而且自尊是日后做出更大贡献的基础。但重要的是你不被那些形象创意设计师所操纵,因为他们会激发你追求财富的欲望。他们的建议会使你错误地理解财富的意义,陷入某种陷阱:你认为幸福在于未来,下一笔财富能增加你的成就感。

你必须抵抗住这些声音,寻求一种更深沉宁静的智慧。它告诉你只有减少财富的数量,你才会更珍视它们。你会发现人类共同拥有的某种深层的意义,而不仅仅是财富的积累。

你要问问自己:你的财产能否让你成为一个更出色的人,更能够与人共享、给予,更愿意在一个亟需道德的世界里做得更好。如果一条名牌牛仔裤能使你为自己辩解说,这只是发生在新款牛仔裤上市时,那么你就是在隐藏真正驱动你购买的动机,并允许自己被那些只会使你的生活更加混乱、别无其他更深意义的力量所左右。

你、我和驾驶梅塞德斯车的那位医生一样,需要进一步认清自己的目的。你必须区别什么能让你对周围世界做出贡献,还是你所需的只是提高自身形象或可以逃避的现实。

我希望当你开始追求积累财富时,先认真审视一下自己。当你考虑到你周围财富的意义时,目光就不会只限于单纯的欲望。

我想要你知道大部分人对财富的追求也不过是一种追求的过程,你应当在投入时间和精力时首先认真考虑你所寻求的东西是否值得。

我想告诉你财富使许多人不快乐,而不是幸福。因为它们限制了你的生活,使你失去了选择的自由,不能一身轻松地周游各地。

我想告诉你,财富是变色龙。当你一旦拥有,它就会从幻想变成责任,使你不能再仰望天空,你的眼睛永远只是注视着地面。

我想告诉你那些能提高你自身价值的财富与改善你周围人生活的财富相比是多么不足挂齿。

但我要告诉你最重要的是:财富是你一手建立的,如果它们能提高你给予他人的能力,就是好的;如果它使你更关注自己,就是坏的。它们的含义是由你定义的。

经常反省一下自己,放弃那些用不到的东西,准备简单的行装去作长途旅行。做一些事情提醒自己:你认为很重要的大部分财产只不过是些你自身价值的肤浅的修饰。

寻找那些为数不多的有助你生存的事物,看它们是否能让你成为给予者,以此来衡量它们的价值。不要忘记,如果你积累财富只是追求理想的合理的结果,你就会失去飞翔的翅膀。

也许窃贼的深夜行窃可以让你重获自由,虽然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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