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
画家、作家。一个很认真生活,总希望超越自己的人。曾任美国丹维尔美术馆驻馆艺术家、纽约圣若望大学驻校艺术家、圣文森学院副教授。出版中英文著作六十余种,在世界各地举行个展近三十次。主要著作如《中国绘画的符号》、《山水写生法The Thousand Mountains(中英文版)》、《花卉写生画法》等,《唐诗句典(暨分析)》、《萤窗小语》、散文集《点一盏心灯》、《超越自己》、《创造自已》、《肯定自己》、《爱就注定了一生的漂泊》、《我不是教你诈》,小说《杀手正传》等。因文风清新俊美,能在平实之中显现出深刻的哲理,在广大读者尤其是在青年学生中广为流传。《成长是一种美丽的疼痛》近日由接力出版社出版。
创作的原则是“为自己说话,也为时代说话”;处世的原则是“不负我心,不负我生”。现主持水云斋。有一颗很热的心、一对很冷的眼、一双很勤的手,两条很忙的腿和一种很自由的心情。
《萤窗小语》是您的处女作吗?
1973年我大学毕业去台北一家电视公司主持益知节目“分秒必争”。为了使节目有变化,在每集节目一开始,我都说段开场白,内容包含很广,由文学、哲学、艺术乃至身边点滴小事引起的触动,化为几十字、二三百字的短文。电视节目播出后引起了热烈的反响,许多观众要求出版这些短文,于是有了《萤窗小语》。
您怎么会从画画转到写作呢?
我小学二年级就在报纸上写小小的童话诗,可能我写作不比画画来得晚,常常同一个题材我会用画画和文字来表现。
绘画和写作,哪个比重大?
文字占一半,绘画占一半。
为什么您的作品中会有那么细腻的感情?
我有着女性的温柔和触感。如果我是女人的话,写这样的文章别人会感到很肉麻,但是男人写起来,不会有这种感觉。我的文章,十几岁的少年能看懂,80岁的老太太也能看懂。
您的文章,都是日常生活中的积累吗?动笔之前,有没有刻意地想做成一本书?有目的地写,可能会比较地不快乐。所以我的多半作品都是没有目的的。没有任何挂碍,我写给自己看。
但是内地的读者熟悉您,正是您“没有目的”的随笔、小说。
文艺理论是我早期深耕的东西,我可以花十几年去写一本文艺理论的书。深耕,然后施肥,花很多时间松土,我现在收获的只是表层的蔬菜。
也有读者反映您的文章一般都是叙述一件事然后发表对人生的看法,有些单调,或者说都是很俗的东西。
其实我的作品有很多,包括文艺理论、小说、励志随笔。可惜内地没有出我的不畅销书———有时候我们会记起来一些事情,真正触及心灵的,可能就是一些比较“俗”的东西,可能就是“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可能就是“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您有没有想过使自己的作品风格有所变化?
我会使自己不断变化,然后作品才有生命力。
总能看到您的作品源源不断地出版,您是如何保持这么好的创作状态?
我先去周游列国,然后在家里再沉淀、再过滤。作家需要生活,从其它莫名其妙的生活中可以随手拈来,都可以成为灵感。灵感好像一拳头打进来的。平时想到什么事情,就把“频率”调到那儿储备起来,需要的时候再搜索。
您每天都写作吗?
每天都会思想,但不是每天都能写作。
有没有枯竭的感觉?
那我就去画画,调剂一下。
很多作家对于签名售书很发怵,您也经常参加这种活动,您的看法是怎样的?
我不喜欢“签名售书”这个名词。我签名不是为了售书;我也不喜欢畅销书作家,我不是为了畅销而写书。我只是写书,以一种平常心写。
近几年来,内地的素质教育图书市场很热闹。您认为自己写给孩子们看的书,是否也可以归为“素质教育”一类?
“素质教育”是个口号,是个抽象的东西。素质教育应该发挥孩子潜在的能力,使他们在不同年龄有不同的发展,而不是看他取得什么成就。如果确定什么尖端的目标,却错过了发掘潜能的机会,就把应得的快乐失掉了,那将是狭隘的素质教育。我的书不应该只局限于“素质教育”。
您一直在写教育孩子方面的书,这么多年,您的教育思想有变化吗?
有,教育女儿和教育儿子差异非常大。《成长是一种美丽的疼痛》就可以证明,这本书在台湾的书名是《小姐,小姐别生气》,那是我常常对我女儿说的话。
在您写给儿子和女儿的书中,通篇洋溢着一种暖暖的父爱。
我教育他们知道怎样去爱,怎样爱自己,知道未来怎样爱别人。如果宠得要死,那么将来可能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那么您的孩子爱看你的书吗?
我的女儿跟我的太太都喜欢看我书。
记得您曾经说过,能够欣赏残缺的人,会觉得生活无处不美,您本人是这样的么?
我的家曾经被烧成平地,我居然没有觉得很悲哀,我很感谢上苍给我这种迟钝,而我把那悲哀看成了美丽。我用18万字写了蝴蝶的一生,我写《蝉蛹》、《壁虎》、《蚯蚓之死》,我曾经把它们打死,然后慢慢地看它们一点一点死去,死得好美。我看的过程、写的过程是对生命的领悟。
您如何保持自己内心的平和与柔软?在您的文字中很少见到浮躁。
浮躁经过沉淀之后就成为平和,我总是在平和的心境下写作。
对您影响最大的书是什么?
《唐诗宋词》。
在生活中对您影响比较多的人呢?
我想对我有影响的人很多,我的母亲我的妻子是对我影响最大的,许多事情如果没有我妻子的支持我不可能做得下去,举例来说,我出了很多绘画理论的书,都是需要下相当多成本,我曾经犹豫,怕赔大钱,我太太说:“没关系嘛”,她全力支持。
您自己本身也是出版人,能谈谈自己的体会吗?
我有“水云斋”,可以印自己的书,可以出版自己喜欢的东西。压力在于整个操作过程,所有的一切都得自己动手。
在台湾有您的盗版书吗?
没有。台湾是要用刑法的。有一家出版社出版我的作品,就因为署名是“刘墉等著”,我给他们打了一个电话,我说不要稿费,把赔款捐给慈善机构好了。他们就乖乖地赔了。内地也应该这样。如果抓盗版书赔出钱来,无论百万千万统统捐给希望工程。
您已经捐了15所希望学校了。您为什么把学校起名“薇薇”?
薇薇是我太太的名字,15所学校中只有一所叫“薇薇”。
您最近在看什么书?
辛弃疾的词。喜欢他的词中的张力。
对于内地作家,您关注吗?
我看他们的作品,抓住什么看什么。莫言的语言还是很有魅力的。王安忆用几万字来描写上海的早晨——这些都是我探索的对象,我都喜欢。
下一步,您还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写一本书,就写怎么教人种菜,可能会有人说这种书不好卖,但我不会放弃。接力出版社还要出我的一套选集,但不是全集,大概可以算半个全集,其中有些作品甚至我在台湾都没有发表过。我们希望将来可以出有声书和录影带。我已经在与出版社谈《中国绘画的符号》,有可能也在内地出版。
您的文字中反映的内涵是否要人生几十年的感情积淀?
作品总反映生活,反映经验,反映年龄,气质即风格。
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常常可以发现,当心情平和的时候,似乎每一样东西都变得更美好;但我们心情宁静的时候,每一件平常的事物都可以触发更多的灵感。刘墉就是以这样一种平常心,善待生活的每一件事。他的格言是,不负我心不负我生。他说:“当你站在这个山头,觉得另外一个山头更高更美的时候,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走下这座山头,舍不得,你就很难走上另一座山头。”英国诗人布莱克也说:“从一粒尘沙里可以看出世界,一朵野花中见到天国。”这也正是刘墉的观点。
…… 但是对女儿,我不一样,我是以看我太太的方式来看她。 我希望她能做个快乐的妻子,将来被丈夫疼爱,所以当她说她不知道会不会永远爱她丈夫,也不知道丈夫会不会永远爱她的时候,我会纠正她,给她祝福:“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深爱你、你也深爱的人。” 我希望她做个淑女,让男生服务。她要知道当电梯门开了,男士靠边站的时候,她不必犹豫,可以先走;当男孩子送她上车后,她不必伸手关车门,因为男孩子理当为她把门关上。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我也希望她能做个女强人。 因为时代愈来愈进步,孔武有力的男生不见得吃香,娇小的女孩子照样可以统治世界。而且我虽然祝福,却无法保证她的婚姻,我当然希望她未来能在经济上独立。 所以我也以教儿子的方式教她。 打球,我不总是让她,也会狠狠抽,使她尝尝输的滋味。 她养金鱼,该定时换水,但是我虽然早准备好清水,只要她不动,我就不动。眼看水脏,鱼死了,我仍然不动。 因为我要她负责,要她参与。 …… 我必须强调的是,如果说《超越自己》、《创造自己》、《肯定自己》,我是透过自己儿子,写给每个人的儿子看;这本《成长是一种美丽的疼痛》,则是透过我女儿,写给每个人的女儿看。它经过策划,加入了我认为每个孩子应该知道的事——希望每位看这本书的师长或小读者,都能感受到我这五十多岁老爸柔软的语言、深深的企盼和爱的教育。
(摘自《成长是一种美丽的疼痛》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