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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身体,我们的宇宙

2001-12-12 来源:中华读书报 咸江南 我有话说
《庄子》里有这样奇幻的寓言——叫“夔”的独脚兽问叫“虫玄”的多足虫:我用一只脚跳跃着行走,天下简易,无如我者,现在你使用一万只脚,这可怎么走法呢?虫玄听到如此诘问后,先用了唾珠作譬,然后回答说“今予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翻译成白话,就是“我只是顺其自然而行,至于为什么能够这样,我自己也不知道哇!”

许多人并不了解自己的身体是如何运行的,而他们照样宁静无事地度尽一生,这正如庄子的多足虫——不知自己何以能够行走亦无碍于每日的游草穿沙,大自然的神奇与霸道全在于此——它所造就的生物在了解自身之前,自身已经开始生存。哲学家因此感觉到世界的荒谬,而科学家却在一次次的发现中叹为观止——秘密的贝壳拾到的越多,未知的海洋就更广大,有一天人类能否真正的了解自身?

未来如天上之花,因不确定性而渺不可识,但值得欣慰的是,我们已经洞悉了许多关于自身生命的奥秘,为了便于公众的了解,这些奥秘被写进无数的教科书与科普著作,我很高兴可以告诉那些对生命问题怀有炽热的好奇心的读者——辽宁教育出版社今年1月出版的《内在宇宙》一书,便是此类书籍中优秀的一本,如果你需要一些问题的答案,它会忠实地给予你,此外,它还会告诉你一些你思考的天线还未曾触及过的新东西。

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人体从生之繁华到死之寂灭,的确是一个非凡而无须伤感的旅程。从母体中的蠢蠢欲动,到发育迅速的童年、青年,到盛极而衰的成年期,到孱弱多病的老年,最后是“在蛆虫面前人人平等”的神圣的死亡,这听起来更像是一出出场时间严格、循规蹈矩的漫长戏剧,本书的各个章节亦是按此时间顺序安排,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酷似这出生命之戏的一个脚本。

书中首先叙述了我们在子宫中曾经经历过的生活。这段时光并非像过去人们所想像的那样,平静、祥和、与世无争,我们安详地漂浮在保护囊里,享受着伊甸园般未受惊扰的欢乐——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很早就能感觉到味道和气味,在有了生命26周以后我们会感觉到疼痛,28周时听到母亲说话,我们的心跳会加快——我们还未来到世界前已感受到了世界——但你可曾意识到,一个如此不同的、独立的人,在母体中孕育而不受母体的排斥,这奇迹本身就让人着迷。而在我们真正降临人世,自居为人时,我们的身体创造了更多的奇迹,尽管我们对它们中的大部分何以发生不甚了了。

这精彩的章节只是书中内容的一小部分。作为曾在牛津大学的巴利奥尔学院从事过动物学研究的一名作家,安东尼·史密斯在他的这本书中探索了人生各个阶段令人难以置信的生命活动:童年时代的大脑发育以及对语言的掌握;青春期的抑郁症以及充满激动与紧张的生理突发;成年期人体非凡的免疫系统在不同条件下如何维护自身的健康;当衰老来临时,身体这一精密、复杂的仪器如何不可遏制地退化而导致整个系统的恶性循环,分子生物学对人类所必须面对的这一残酷事实做出了何种解释;而最后——正如基督葬礼上的宣言——“在生命中期我们死亡”,从身体的健康状态跌落到无生命状态,我们如何流下我们的临终眼泪,归于茫茫尘土,作为植物和土壤动物的养料而进入食物链中。

150幅彩图也令本书生色。这些图片包括电脑制作的图像以及代表目前工艺水平的微缩照片,十分有助于读者对相关章节的理解。即使不考虑文字,这些生动的图片本身就是一部人体生命发展的里程式说明。

老子说“人之大患,在我有身”,莎士比亚说“人是一个多么神奇的作品!”,生命的一切奇迹与忧患,人所能体验到的一切欢欣与悲怆,都起始于我们的既无比强韧又无比脆弱的身体,这是我们存在之根本,也是属于我们每个人的私人宇宙。回看孤独之昨日,我们不知从何而来,远眺希望之乡,我们不知从何而去,而此刻此地,至少我们还可以捧起手边这样一本讲述生命历程的书,来满足一下我们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与渴望触摸实在世界的感觉。

(《内在宇宙》,(美)安东尼·史密斯著,胡艳等译,“地球故事系列”之一,辽宁教育出版社2001年1月第1版,7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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