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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书告诉你

2002-01-23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李国文

《粉身碎骨》 胡健著文化艺术出版社2001年出版

这是一部好看的小说,一个男生的爸爸,和一个女生的妈妈,在一次家长会上相遇,而后发生的一系列的感情纠葛,精神交锋,以及随之而来的一次粉身碎骨的事故,对两个家庭的影响和孩子心灵的冲击,反映了当代人对于生活、生存、生命的思考,也反映了正处于事业高峰的这代人,他们的价值取向和理想追求。全书节奏明快,语言清新,内容生动,是一部拿起就放不下的,似乎是在描写我们左邻右舍的感到特别亲切的人情小说。

胡健为记者,为主持人,在其接触广阔的生活画面中,所萃取的这座城市里,生活着的这些既欢乐,又烦恼,既温馨,又痛苦的普通人的镜头,倒也把正在蓬勃发展着的,自然也可避免的在矛盾着的时代侧影,贴切地勾勒出来了。

生活的丰富性,提供了创作的多样性,而小说创作的不拘一格,便使文学更充实,更具时代特色。

我喜欢那些读来文笔轻快,文字幽默的作品,因为它能在微笑中启人思索,耐人寻味,还可体验到一种真切的生活气息。于是,感受到身边有这等人的存在,周遭有这等事的发生,便不由地引发自己的关注和萦想,或许,这就是阅读这部小说所带来的愉悦了。

《古摇篮——从紫溪山到金沙江》 汤世杰著 云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出版

云南这块土地,是一部写不尽的书。

她就像万花筒一样,从任何一个视角切入,都是一幅整体无比灿烂,细节无比绚丽的画面。十年来,汤世杰从丽江这座《殉情之都——见闻、札记与随想》开始写起,到《灵气吹拂——香格里拉从虚拟到现实》,到《梦幻高原——詹姆斯·希尔与香格里拉》,到这部《古摇篮——从紫溪山到金沙江》,已经是第四次展现他心灵中的云南了。

我只去过一次云南,所知甚少,但在他的书中,却能获得一个在传统和现实的联系中,在历史和地理的交切中,比较完整的云南印象。在这部书中,我也同样得以对用“古摇篮”来形容的人类文明源头楚雄,有了身历亲知的认识。

在他笔下的那些神话、传奇、故事、人物,乃至江湖河溪的私秘,山川林木的灵奇,无一不具强烈的民族色彩,无一不具浓郁的诗情画意。像这样一部虔诚的书,不仅如旅人之地图,可以为行路的指南,而且,我认为,作家深层次的文化思考,使我们对这块文明源头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更有探求的兴趣。

作家眼中的云南,自有他独特之处,值得一读。

王得后

《寻找鲁迅·鲁迅印象》 钟敬文著/译 北京出版社2002年1月出版

为了庆贺钟敬文先生百岁华诞,北京出版社去年10月接手这部书稿,两个月印制完成。书中诗词,钟先生在医院病床上亲自审改了校样。当钟先生看到样书,反复摩挲,并请探视者传观。

这是钟先生一生关于鲁迅的著述和翻译的全部文字的合集。钟先生1927年在广州寻访过鲁迅,关于鲁迅在广州的回想,尤其是对于1975年才发现的鲁迅重要佚文《庆祝沪宁克复的那一边》的论考,是不可替代的权威之作。钟先生是中国民俗文化学或称文化民俗学之父,他的《作为民间文艺学者的鲁迅》和相关论述,更是权威之论。钟先生是中国现代散文家,为郁达夫许为“清朗绝俗”;钟先生在医院的绝笔诗《拟百岁自省一律》有句“曾抱壮心奔国难,犹余微尚恋诗篇”,而他的诗艺,是聂甘弩先生自述“两个值得一提的老师”之一,可见钟先生对于鲁迅散文、散文诗和旧体诗的议论,有人所不及的精辟处。

可是,钟先生对于自己关于鲁迅的论考与回想虽然有自信,很爱惜,但他尤其推崇自己翻译的增田涉的《鲁迅的印象》。赞扬他写得朴素而有独到的感受,见人所未见,发人所未发。钟先生是作者的朋友,一再讲这是增田传世之作,早该重印,并为未能及早重印而叹惋。

本书的出版,原来是祝寿的礼品,不料竟成为哀悼的纪念。然而可以预言,这本书将和钟先生一样,永远活在热爱鲁迅的读者和鲁迅研究者的心里。有的人有的书一出世就死了,有的人有的书长久活着。这就是人生。

《太平湖的记忆——老舍之死》 郑实傅光明编著 海天出版社2001年7月出版

历史不只是记忆,然而,记忆是历史的根基。自传是个人的记忆,村史是一村人的记忆,县史(志)是一县人的记忆,校史是一校人的记忆,国史是一国人的记忆。这“一”是谁?是谁们?胜利者?人民?老百姓?史学家?

如果记忆——历史的根基不稳——模糊,错误,隐匿,歪曲,欺瞒,历史的真实在哪里呢?

《太平湖的记忆》为破解老舍先生之死之谜,在三十年后访问了当年当日在现场的目击者,当事人,——领导、群众、红卫兵、守园者、民警、亲属、路人凡二十六位,真所谓“言人人殊”,“莫衷一是”。正因为这样,这本书的价值超出了本书;好读书者,治史者最好能一读,当会掩卷三思。

扬之水

《从经学到文学》 刘毓庆著 商务印书馆2001年出版

明代的诗经研究,最见性情。清人看得六经皆史,明人却是把六经皆看作“文”。用文学批评的眼光来研究《诗经》,可以说是明人的一大贡献,也不妨说,这是整个诗经研究中一支独特的劲旅,虽然这样的研究并不是从它开始,却是至于明代方分外集中,且特别蔚成风气于晚明。然而此前却很少有人对明代诗经学的基本情况做系统梳理,遑论揭橥其奥蕴。《从经学到文学》,其副标题为“明代诗经学史论”,作为这一领域的开创之作,一面以选题显示了眼力,一面以它的开掘之深,显示了工力。书末所附“明代诗经著述考目”,存世与散佚,计六百余种,展示了曾经有过、却长久以来几乎被遗忘了的一片繁荣。而由繁荣到衰落,乃至被遗忘,本身又是引人思索的问题。

夏晓虹

《饮冰室文集点校》 梁启超著,吴松、卢云昆、王文光、段炳昌点校 云南教育出版社2001年8月出版

此书乃梁廷灿所编、1926年出版之《(乙丑重编)饮冰室文集》的排印本。因其为梁启超生前认可的最后一部文集,故自有重要的版本价值;与近年刊行的多种以1936年版《饮冰室合集》为底本的梁著相比,此编也堪称独辟蹊径。

书名缀以“点校”,固然不错。但我以为此本佳胜处,更在文末注释。这也是其区别于已有诸本最可取之点。注文大致分三类:首先是出处,注者基本依据李国俊所编《梁启超著述系年》,虽为读者提供了方便,尚容易办到。

其次为引文校正,因梁启超撰文,下笔万言,一挥而就,引用古代文献常凭记忆,不暇检点原书,故补苴罅漏大有可为。注者所做虽未完全,亦有可观。

最难得处在人名、地名的释注,尤以外国部分更见功力。由于近代译名与今日通行者多有出入,阅读晚清人著作于此最感艰难。如“机埃的”之为“歌德”,“姚哥”之为“雨果”,无论想象力如何丰富,在不附原文的情况下,亦很难猜中。上二例太过特别,未能注出也属情有可原。而释文中点破“奈端”今译“牛顿”,“爹亚士”今译“梯也尔”,“白尔登”今译“不列颠”,“(口连)”今译“丹麦”,诸如此类,所在多有。相信对喜爱梁启超文章的读者,捧读此编,常会引发疑团冰释的快感。

李洁非

《味觉》 〖美〗卡罗琳·考斯梅尔著吴琼、叶勤、张雷译 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1年1月出版

本书副题为“食物与哲学”,主要研究吃(虽然味觉本身不限于吃),并且是从哲学的高度——作者的原话是“要对趣味哲学做哲学的探索”。

以西方的传统观念,吃以及味觉与人的肉体和动物本能联系过于紧密,是低级感官活动,不值得给以理论的注意。难怪他们的饮食文化比较起我们中国要显得贫瘠和简单。中国人不仅不贬吃喝,相反乐此不疲、精益求精,不过,中国人偏偏又疏于理论,所以饮食文化固然洋洋大观,却也根本不省得搞什么味觉之“哲学思考”。现在西方人终于不以口腹之欲为羞,到头来这吃的哲学研究也终于还是他们才想起来做的题目。

考斯梅尔女士首先替味觉被贬为“低级”感官打抱不平,说实在看不出西方传统上将视觉(美术)、听觉(音乐)列入审美范畴而独将味觉摈于其外有何道理。我也觉得没有分毫的道理。接下来她展开了层层的思考和论证:食品及其味觉所提供的审美经验、价值和本质,食物的艺术、宗教、社会功能,食物的意义系统或意义的形成,甚至附着于饮食之上的性别意义等一些非常具体的探讨……作为中国人,我当然是喜欢吃的,而且自诩善于吃,但读了本书以后,多多少少有点“纯然饕餮之徒”的自惭。

张颐武

《潘晓讨论》 《中国青年》杂志社编 南开大学出版社2000年5月出版

二十多年前的这场有关《人生的路啊,越走越窄……》的潘晓来信的讨论给还是高中生的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潘晓”的名字和那颇带感伤色彩的文字曾经让我们感动和震撼。现在由当年引发讨论的《中国青年》杂志社将有关的史料汇集成书,留下了一个时代思想变化的痕迹,是弥足珍贵的见证。当年被编辑将二人的经历和观点合并为代表当时青年思想的“潘晓”而引发讨论的黄晓菊和潘礻韦都在书中现身说法,回首当年的同时还讲述了二十年来他们自己的人生。沧桑的巨变使得当年扣人心弦的激辩和争论变得遥远而平淡,那些曾经困扰我们的话题在今天早已根本不成为问题了。但正像这本书的副标题点明的,这是“一代中国青年的思想初恋”,是整个80年代思想的起点之一。现在看来,那时的“潘晓”的想法当然是矛盾的,一方面,她对于人生中的种种世俗的经验有深切的失望和抨击,并不认可那种个人的现实利益。但另一方面,她提及的有关“个人”的争取成功和奋斗的愿望却变成了后来的普遍的社会愿望。在这里可以看到两种不同的“现代性”的矛盾交织、冲突断裂的复杂与微妙,也打开了后来种种巨变的闸门。在当下的全球化时代,这本书可以给我们一种难得的历史感。对于我来说,阅读这本书更是对于

青春时代的缅怀与凭吊。

《风的诞生》 刘以林著 作家出版社2001年12月出版

刘以林是一个独特的诗人。他在漫游中仍然保持了对于诗的敏感性。这部诗集有一个对于“新自由体”诗歌的宏大的构想。这构想不是对于诗的规范,刘以林没有试图让所有人按照他的构想写诗,但他却实践了他自身对于诗的直接的体验。诗集的第一部分有非常有趣的同题的对比,而且是自己用同题的写作来说明他的“新自由体”与“旧自由题”的不同。但其实我们需要看的是那些对于当下作出反应,不断努力寻求突破的诗人的新作。刘以林总是瞄准了时代的靶心,以有力的表达深入了我们面对的全球化和市场化的社会。他提供了诗的另外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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