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马,最好信马由缰,说到哪算哪。
马,为人类文明立下了汗马功劳,为后人留下了无数佳话。几千年来,没有哪个王朝的江山不是“马上”所得。马和江山社稷连在了一起,何其了得?人之爱马,是因为能借马之力,逞己之意,从周穆王的八骏到唐太宗的六骏,从项羽座下的“骏马名骓”到刘备跃马檀溪之“的卢”,以至于唐僧西天取经也莫不借马而行,更何况还有那“一骑红尘妃子笑”?可见,英雄与美人的好梦莫不因马而成。几千年的传统文明可谓是“耕战”文明。耕者牛也,战者马也。老牛被老百姓所珍惜,耕种稼穑,骏马为英雄豪杰所钟爱,征战天下。惜牛者事于桑田,爱马者志在疆场,牛后马前、牛低马高、牛贱马贵就这样被历史所注定。
既然“马上”可以得天下,人们的爱马贵马之甚,可想而知。但千里马难得,也是千年古叹,难怪韩愈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伯乐者何?《列子》记载,伯乐以善相马闻名,为秦穆公相马,及于年老,秦穆公问他的子孙中可有善相马者,以继其业。伯乐没有趁机为他的子孙谋个位置,而说,“臣之子皆不才,可告以良马,不可告以天下之马也”,可见伯乐对相马者的高标准。最后,他为穆公举荐了一个人,名叫九方皋,是平时在伯乐门下干粗活的人。穆公使其相马,三月而返。穆公问“何马也?”对曰:“牝而黄”。使人取之,“牡而骊”。穆公责怪伯乐所荐之人失败:“色物、牝牡尚弗能知,又何马之能知也?”伯乐喟然叹曰:以至于此,所以胜过我千万倍。最后牵来马一看,“果然天下之马也”。原来这九方皋相马,不似常人以牝牡毛色相马,而是“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内而忘其外,见其所见,不见其所不见”,由形骨而神气而品性,所以牝牡毛色视而不见。却能得马之“天机”,岂不绝哉?如此看来,伯乐不止于善相马,更重要的是善知人举人。有人而后有马。所以,说到底,不是人才难得,是知人才者难得,是知人才而又不藏妒忌之心者难得。如今常听
说“人才竞争”,殊不知应当是知人才用人才者的竞争。但历来是强弓难张,烈马难御,良才难将。此是题外话,暂且打住。
还是言归于“马”。千百年来,人之于马,求之养之驯之驾之驭之赞之诵之,一言以蔽之:用之。然而,终究使马进入了缰绳鞍辔束缚下的被奴役的时代,实乃马的悲剧时代。好在科技发展,使人类已经走过了“马上得天下”的时代,马也就渐渐退出了人类征战的政治舞台,终于可以回归到它的自然时代了。马原本就是自然之物,是自由的精灵,其昂首嘶鸣,其奋蹄腾空,其奔驰如飞之姿是何等潇洒奔放英俊,可谓天地间自然造化的风流神韵之一,岂不令人神往?然而,“意态由来画不成”,有多少画家描摹其形姿,又有几人得其神魂?
呜呼,马终于走到了解放的时代——信马由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