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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把我叫旧诗”

2002-02-06 来源:中华读书报 本报记者 舒晋瑜 我有话说
与大多数纯文学期刊一样,已有50年历史的《诗刊》发行量从鼎盛时期的54万份降到3万余份;而《中华诗词》的印数却呈上升趋势,从开始的几千份发展到2万多份。

诗歌怎么了?是传统诗词在走向繁荣,还是新诗开始衰退?包括这二者的称谓,也引起颇多争议。

旧诗,还是传统诗词?

天津市《老年时报》编辑李珂提出,新诗旧诗本身的称呼就不对,诗歌不能以新旧来区分。现在整个诗歌界比较混乱,包括出版界和写作界,都呈现出无序和混乱,主要体现在“名不正言不顺”上。上个世纪初新文化运动兴起,中国的诗坛分成两个阵营,即新诗和传统诗词,两派各立山头。新诗和传统诗词都想以中国诗的姿态出现在世界诗坛。号称诗国的中国,究竟哪一种诗歌能做代表?这两者的关系是什么样的?没人做过系统的理论探讨。传统诗词中有分歧,新诗也有分歧,新诗号称88个派别,传统诗词在理论上也出现了很多说法,比如以传统的韵脚平水韵押韵,还是以普通话押韵;内容上有的人主张个人化写作,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李珂说,打个比喻,新诗与传统诗词的关系,就好像油画与中国画,西餐与中餐的关系。难道能把油画叫做“新画”,把中国画改叫“旧画”;把西餐称为“新餐”,把中餐改称为“旧餐”吗?诗歌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不断演变,不断出现新的体裁,所以最迫切的问题就是正名。这个误区不解决,中国诗歌很难进步。

中华诗词学会青年部副部长、河南文艺出版社副编审王国钦则认为,自1987年中华诗词学会成立,就把旧体诗或传统诗统称为中华诗词。新诗的称谓是内容上的区别,而旧诗的说法则主要是因为传统格律。王国钦表示过去的说法混乱是客观的,实际上只是形式不同而已。

中华诗词学会理事、《中华诗词》杂志编委林岫的观点则是,当前诗体的称名虽然有点乱,但在体例上既有新旧体之分,就必然有其不同的特点,所以不管称名如何,从作品看,哪些是新诗,哪些是传统的格律诗词,仍然泾渭分明。15年前筹备成立中华诗词学会时,赵朴初、楚图南、钱昌照、姜椿芳等学者也曾经有过“当代格律诗词究竟称‘旧体诗词’还是称‘传统诗词’”的议论。议论的结果认为,传统格律诗词是中华民族文学的千古之声,不可无继声之新唱,以“发时代之先声,歌人民之心曲,弘扬中华民族诗歌文学传统”为宗旨的当代格律诗词,与新诗比较,可称传统诗词。对海外,可称中华诗词。

传统诗词繁荣

新诗充满希望

王国钦认为,传统文化的复兴和中华诗词的复兴与大的历史背景有关。“五四”时期胡适所倡导的新诗,仅仅是借鉴了西方翻译过来的散文化语言形式。同样,中国诗歌翻译成外文,也不能将格律翻译出来。诗无达诂,有些诗歌是不能翻译的。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中国诗歌是最适合中国汉语言文字的最佳表达方式,是其它语言不能代替的。所以有人说中华诗词是一条永远打不死的灵蛇,遇到适合的环境就会重新复苏。

在时代和语言的发展过程中,中华诗词已从主流地位退居为次要,但它作为传统的、适合中国语言文字特点的形式,现在正处于复兴的态势。据了解,从今年开始,中华诗词学会由每年一次诗词研讨会扩展为每年两届。另外,去年9月6日至9日,在北京举办了全国青年诗词知识竞赛,参赛者既有领导岗位上的干部,也有年轻人,特别是文科大学生,他们对传统诗词情有独钟。浙江文艺出版社的《海岳风华集》,就集合了比较有代表性的此次竞赛的作品,各种年龄层次的作者都有,反映了当今传统诗词创作的状态。从1993年到1998年,王国钦主编了一套“新纪元中华诗词艺术书库”,编了6辑60卷,是全国同类出版物中时间较早,规模较大,影响较广的艺术书库,有4卷获炎黄文化研究会主办的首届龙文化一等奖。但是,王国钦认为现在中华诗词是一种表象的繁荣和潜在的危机共存的时代。尽管全国及地方的诗词组织不断壮大,各地诗词研讨会和诗词大赛此起彼伏,各种全集、选集、专题类编的诗词作品、出版物层出不穷。但是,这仅是传统诗词浅层次的复苏,还没有能够升华到质量上的提高,表面声势浩大的背后潜存危机。原因之一,诗词创作的地位尚未被有关方面认可,小说、散文、电影电视、报告文学及书画都有专业作家,他们得到社会的认可度比较高,也有经济效益,但是诗词创作没有,对于保持诗词创作队伍的年轻化、广泛性、稳定性造成相当障碍;原因之二,当前的诗词队伍中作者多作家少,伪劣多精品少,缺乏艺术性,有少数作家泥古不化、抱残守缺,使作品缺乏时代性,还有些作者的诗词创作不够传统;另外新韵和旧韵的交替和混乱,也阻碍了诗词的创新和发展。

新诗是在走向衰退吗?林岫认为,新诗是伴随上个世纪的曙光一起萌生于中国诗坛的。现在,虽然有不少原本创作新诗的诗人近几年也在创作并发表传统的格律诗词,但这并不意味着新诗将要如何。有些哀叹新诗步入低谷的论调未免太过悲观。她说:“我读过不少青年大学生写的新诗,那些有着深沉的理论思考、新颖的句式结构和大胆的象征意蕴的动人佳构,未必不是新诗的希望。或许因为他们年青,或许因为没有机遇发表,但不等于没有声音。你以为你能听见耳边所有的声音吗?文化发展有回归现象,新诗仍旧有她的生命活力。我非常相信这一点。”

两般颜色一般香

在整个诗歌发展领域,相对来说诗歌理论非常滞后,比如年轻人喜欢写新诗,但不知道怎么写。新诗没有一个大家共同遵守的形式,给人感觉就是一个自由流动的东西,让人无法适从,无法评比优劣。可喜的是,组织新诗创作工作、评比的还是有很多人在做。《上海文学》和《作家》杂志联合组织过2000年诗歌大展,世界华文诗歌协会每年组织一次年会。《诗刊》每年都举办青春诗会,已连续办了17届,并从1985年开始组办青年函授学院。

与此同时,由于中华诗词学会和各地诗歌协会组织的努力,又由于教育部的介入,中华传统诗词正逐渐走向大中小学校园,中小学生的课本中也增加了180首必背古典诗词篇目。林岫说:“近十年来,经几次全国诗词大赛后,传统诗词创作领域确实有诗风大盛之势。首次大赛曾收到来自16个国家的10万首作品。现在,全国已有480余个诗社,估计喜好并从事创作传统诗词的诗人有数十万人。北京、上海、天津、沈阳、福州、武汉等近百所大学都成立了校园诗社。有的诗社除个别教师参与外,全由学生主持。不定期地组织读诗会、朗诵吟唱会,并印刷诗页或诗刊,搞得很热火。”林岫曾经应邀参加过几次北京一些大学的读诗活动,有次到会学生竟有300余人。青年学生喜欢选读的传统诗词作品,除短诗小令之外,还有长篇古风和中长调词,而这些传统诗词作品有一部分是学生自己创作的。沈阳师范学院的学生诗社印制的一本打印稿诗集,汇集的作品竟然有上千首。林岫说:每次聆听这些年青诗人吟诵自己的诗词作品,或者展读那些寄来的校园诗集时,都能为他们蓬勃的诗情所激动,并因“雏凤清于老凤声”而庆幸传统诗词的后继者中不乏才人。

宋代杨万里《红白莲》诗中有句:“红白莲花开共塘,两般颜色一般香。”借来形容当今新诗与传统诗词“同放”诗坛的现状,应该是很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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