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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拷打伯父伤心不在绳武堂

2002-08-21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无锡新街巷30号钱绳武堂——钱钟书故居修复了。这座宅院第二进左右各两间书房,东面两间是早年钱基博夫妇的居处,因为读过杨绛先生的那篇《写〈围城〉的钱钟书》,有人到此观瞻难免发思古之幽情,指着说:钱钟书一出世就出嗣给伯父钱基成(字子兰),那时的钱钟书懒散贪玩,痴颠不拉,学习也不好,常常遭致父亲的拷打,“他父亲不敢得罪哥哥,只好伺机把钟书抓去教他数学;教不会,发狠要打又怕哥哥听见,只好拧肉,不许钟书哭”,晚上伯父看到青一块紫一块很伤心。不少无锡人甚至传说,父亲打孩子时伯父闻及哭声,在楼上急得直跺脚,喊:“不要打了,嫩皮细骨打伤了。我找你算帐。”——可是错了。这个故事如果真实的话,就决不是发生在钱绳武堂。

钱钟书的伯父钱基成逝世于1920年,那时钱家还没有造绳武堂。其叔父钱基厚(孙卿)写过一篇《七尺场住宅记》说得很明白:“七尺场住宅者,吾父祖耆公所遗,在无锡诚之西偏,地信二亩四分八厘八毫……尚伯兄子兰奉父命所置。民国十二年癸亥,先建前屋两进。”民国12年即1923年,那时钱基成已过世三载,文中的“伯兄子兰奉父命所置”并非指造屋,而是指置地,这样才讲得通。因此后文中说“西三间,长嫂毛夫人及侄钟书居之……是为前正屋,此皆叔兄(钱基博)佐父经营,故亦奉父以居”,钱基成未进过绳武堂,因此没有他的住处。

那么父亲拷打,伯父伤心到底发生在何处呢?应当是在钱家早年租住的一个宅院里。杨绛先生在她那篇《写〈围城〉的钱钟书》中提到过这所宅院:“一九一九年秋天,我家由北京回无锡。我父母不想住老家,要另找房子。亲友介绍了一处,我父母去看房子,带了我同去。钟书家当时正租居那所房子……他们五年后才搬入七尺场他们家自建的新屋。”后来钱钟书告诉杨绛:“门前有个大照壁,照壁后有一条河从门前流过……叔父婶母住在最外一进房子里,伯父伯母和他住中间一进,他父母亲伺奉祖父住最后一进。”看样子,钱家租居的大约是平房,因此伯父“在楼上急得跺脚”恐怕也是不可能的。据钱孙卿《孙庵年谱》记载,钱氏建造绳武堂之前曾在无锡城里租住过不少人家,1915年至1919年租大河上侯宅,1919年直到搬进绳武堂租的是留芳声巷朱宅,这些宅院早以踪迹全无。杨绛当年去看房子的所在大概是大河上侯宅罢。

钱钟书住进绳武堂后也是挨过父亲打的。钱家搬进七尺场钱绳武堂是1924年,从上年开始钱钟书和堂弟钱钟韩就到苏州桃坞中学上课了,只有寒暑假回无锡住。据李洪岩等人考诸清华大学旧档,1925年秋到次年夏天钱基博应清华之聘北上任教,当年寒假就没回无锡,少了拘管的钱钟书着实读了些小说,直到假期结束,才恍然记起连课本书角都没翻过。1926年暑假父亲赶回来考问功课,儿子的文章不文不白,用字庸俗,气得父亲把他痛打一顿,“家人都在院子里乘凉,他一人还在大厅上,挨了打又痛又羞,呜呜地哭”(杨绛先生的《写〈围城〉的钱钟书》中将钱基博在清华时间误记,提早1年)。这顿好打激起钱钟书发奋读书的志气,他从此用功读书,作文大有长进,还偷偷学起做诗来。因此,钱钟书与陈石遗的交往,始自1926年到1929年考取清华大学期间。

1927年桃坞中学停办,钱氏兄弟转学回无锡,钱钟书住在绳武堂一直到1929年去北京。随着钱钟书文学天才的崭露,他在父亲身边的日子好过起来,钱基博甚至叫儿子捉刀,为钱穆的《国学概论》作序,一字未改就交给了钱穆。“钟书考入清华之前,已不复挨打而是父亲得意的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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