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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米鲁·凯尔蒂斯作品选译

2002-10-16 来源:中华读书报 译文:康慨 我有话说
逃离集中营的三种方法

我知道逃离集中营的三种方法,因为对此我都见过,听过,或曾身体力行。我靠头一种方法活着,或许那最为稳妥,它看来更合乎人性,如我在学校所学,也是人一种不可被褫夺的的权利。千真万确,即便置身囚笼,我们的想象也可保持自由。比如,当我的双手忙于锹镐,我仍能达到这种自由——以一种适度的力道,让我自己仅限于最基本的动作。我自己简直已灵肉分离。不过,想象的自由仍然在某种界限之内才能存在。

集中营内几乎人人皆知起床令都叫不醒的那些人的下场,便是永远都别想再醒来了。有这么做的。这是第二条逃离之道。有谁没被诱惑过——一次,至少一次——去走这条路呢?……

最后是第三种,当然是最符合字面意义的逃离。在我们集中营里,好像有过一次这样的范例,只有一次。有三个真正的逃离者,三个都是拉脱维亚人,他们经验丰富,熟悉当地地形,且精通德语,对自己所为极有把握——反正传闻是这么说的……第二天晚上他们回来了。我努力目不斜视。放了三把椅子,上面站着三个男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三个人形生物……我也看到些搭起来的架子……上面吊着三卷绳子,我才弄明白这是个绞刑架……

在这儿,三个月已足够让我的躯体离我而去。留心着晨来暮往,追踪着日复一日,我可以肯定地说,与之相比,再没什么更使人难过,再没什么更令人气馁,我们已何等枯萎……

让我们别再夸大其辞了,因为这正是困难之所在:我在这儿,我全然明了我得接受让我活下来的这种奖赏。是的,当我在薄暮中,在这被风暴摧毁,却依然充满万千承诺的街道广场上环顾身边,我已开始感到那种一切就绪的感觉正在我的体内成长、聚集。我无法不继续我无法继续的生活。我的母亲正等待着我。(选自伊米鲁·凯尔蒂斯《命运无常》。)

无理性的理性产物

奥斯威辛肯定已在空中悬停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数世纪了,或许就像一颗在无数丑行的光线中慢慢成熟的黑色果实,等着最后掉落在某人的头上……

别再讲了,我八成会说道,奥斯威辛是说不清的,奥斯威辛是无理性的,不可理解的力量的产物,因为对坏事总有一种理性的解释:撒旦自已极有可能便是无理性的,伊阿古(译注:莎士比亚《奥赛罗》里的那个恶棍)便是如此;然而撒旦的创造物却实实在在是理性的生物;他们的每种行为都兼容于某个数学公式:要想解题,可以引证某种兴趣、食欲、懒惰、权力欲、性欲,或是懦弱;参考这样或那样的自我放纵,或者说到底,仅需参照一些疯汉,狂徒、虐待狂、色情狂、受虐狂、以救世主自居者或别的妄想自大狂、恋尸狂,或者——我想——一些别的性变态,或者这些病态没准儿同时具备。换个角度来看,我也许会接着说道,这很重要,真正的无理性和真正的不可解释并非恶行,而是恰恰相反,是良善……

有时候,我就像一只熬过了大清剿的黄鼠狼,跑过这座城市。我听着喧嚣,看着这各处的景象,仿佛记忆片断的味道,正从外界围攻我僵化、迟钝的感觉……我想逃掉,可是有什么东西又将我拉回。在我的脚下,是阴沟的管线在咆哮,仿佛污秽的记忆洪流,试图挣脱暗藏管道的束缚,将我席卷而去。(选自伊米鲁·凯尔蒂斯《为未出生的孩子祈祷》。)

由Christopher and Katharina Wilson英译本转译,标题为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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