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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会欧洲

2003-03-12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由河北教育出版社新近出版的《佛罗伦萨在哪里》是一本有关海外的随笔。该书是作者杨牧之先生利用出国访问之机,探讨异域文化所思所想的心得体会。杨先生还喜欢摄影,书中160余幅照片均出自其手。下文摘自该书。

夜幕下的柏林

2001年9月16日,下午。访问德国社会民主党总部。

出来时,我在走廊墙上挂着的一组照片中看到了那幅著名的照片,勃兰特总理跪在一座纪念碑前。

这段历史我清楚。1971年,勃兰特访问华沙,在一座纪念二战中被纳粹屠杀的50万波兰人纪念碑前,心情沉重。突然,他出乎所有在场人的意外,跪了下来。

据在场记者描述,刹那间,一片寂静,大家都惊呆了。很快,在场的人潸然泪下。

正在大街上抗议勃兰特来访的群众静默了,转而对这位德国总理表示了好感。随后,世界上许多国家为他发来贺电。就在这一年,他得到了很多荣誉:他在众多候选人中,以一致通过的票数获得当年诺贝尔和平奖;《时代》周刊将他作为时代革新者政治家选为该杂志年度人物。

一位西方记者写道:“不必这样做的他,替所有必须这样做,而没有做的人勇敢地做了。那些该下跪而没有下跪的人——因为他们不敢这样做,也许有的没有能力这样做。”

德国国内,以“总理下跪道歉”为题举行了一项民意调查,在被调查的52个不同年龄的德国人中,40人赞成下跪,认为这种意想不到的形式更好地表达了德国人民悔罪的诚意。另12个人,认为认罪是应该的,但不必以总理下跪的形式。这样做,太丢德国人的脸。

但整个德国群众以火炬游行支持勃兰特的行动。

这使我想到另一个二战时的军国主义国家。什么样的人不敢承认历史?不敢认错的人怎么能成大器?遮遮掩掩,这样那样,不过是政治上的侏儒。

座谈中,社民党总书记明特费林说:“如今,全球经济一体化,不论你愿意不愿意,它们都到来了。群众会有不同的想法,他们对外来文化不是都能理解。这就要求政治家宽容,推动时代前进。”德国总统约翰内斯·劳给亚太洲文化活动的题词说得好。他说:“我们可以相信,我们共同的东西,比我们意识到的多得多。”

发生了美国9·11事件之后,各国人民还会那么宽容包纳吗?全球经济一体化带来了进步,带来了发展,恐怕也会加剧贫困者与富有者的矛盾。然而,事情总是在变化着。9·11事件后,美国人民受到极大震动和冲击。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赖斯称:这次恐怖袭击对所有美国人“都是一场恶梦”,对国家、总统和所有美国人都是一个“脱胎换骨式的事件”。她又说:“美国对自身安全的思考方式已永远改变。”这是因为给全世界人民带来巨大灾难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的本土却没有受到一点伤害;这是因为美国派兵,远涉重洋,打科索沃,打伊拉克,打世界上无论哪个角落只要是不听它招呼的国家,自以为所向披靡,无往不胜。

“9·11”让他们目瞪口呆。

“9·11”事件的阴影,美国人民至今无法走出。

据《华盛顿邮报》记者报道,一位死里逃生的在世贸大楼工作的职员,当看见无数游人参观已变为一座深坑的世贸大厦遗址时,她感到不寒而栗。对参观者来说,这是一段历史,但就她而言,这是一座打开的坟茔。那里埋葬着她的同事。事发的早上,他们同她并肩工作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两位妇女拿着相机走过来,请她给她们照一张合影。她一脸错愕地看着她们说:“不,不行!”

信任是友好合作的基础。一个民族,一个精神强大的民族,会(或应该)正确地总结历史,逃出狭隘和自我的误区。历史是千回百折的。历史已无数次教育我们,如果不能找到事件的原因以及为什么那么多人以生命相许,危险永远不会过去。

我身在柏林,很自然地想起柏林市中心的威廉大教堂。它是德国毁于二战炮火,而惟一未加修复的建筑。残破的框架,裸露的岩石,让人思考。耶稣像底座上刻着两句话:“宽恕我们吧。在上帝面前,让我们和解吧。”在它的注解文字中这样写道:“这里是一处提醒人们反对战争和毁灭、呼吁人类在上帝面前和解的地方。和平不能靠战争的残酷和毁灭的恐惧来达到,它只有靠人类真正的和解精神才能达到。”

人类的和解精神在哪里?在弱者手里还是在强者手里?在正义者手里还是在非正义者手里?我看正义者也要有力量,而且至少要势均力敌,弱国手里无外交。这一点耶稣没有告诉我们。

不知不觉中街灯都亮了。灯光打在威廉教堂的残骸上,大街像一条灯的长河,夜幕下,柏林更辉煌。

牛津的魅力

去英国之前,听说了牛津大学的一则轶事,让我这个本来对牛津大学就很尊敬的人又增加了几分好感。1996年,沙特阿拉伯一位富翁向牛津大学捐赠1400万美元。这1400万对经费不足的牛津大学来说无疑是让人兴奋的一笔大款子,但牛津大学管理委员会却以259票对214票做出了不接受这笔捐款的决定。原因何在?原来接受捐款和管理委员们的治学观念冲突。牛津大学一向主张治学为社会服务,甚至为此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不开设商业管理学课程,认为这是谋利的学问,不应该让学子们去学。当然,也有人说:“到手的钱不要,真是书生的清高与迂腐。”我却觉得牛津大学的管理委员们颇为可爱。

去牛津、剑桥参观,可以说是期待已久。一所大学为一个国家先后培养出29名首相(牛津);一所大学为世界培养出63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剑桥),这是座什么样的大学?大思想家培根、斯宾赛、罗素,物理学家牛顿,大诗人弥尔顿、华滋华斯、拜伦,世界著名政治家尼赫鲁、贝·布托、翁山苏姬都出其门下,我国著名数学家华罗庚、著名诗人徐志摩也曾在这里读书,牛津、剑桥的魅力在哪里?

英国甚至全世界教育界,言必称牛津;英国甚至全世界的青年学子们都以进牛津为光荣,就连牛津、剑桥学生的一个小小的赛艇比赛,不但英国上下为之关注,似乎全世界都要看一看这一对老对头今天又是谁赢谁输。为什么?细细寻访,发人深思。

英国的高等教育规定,一般上大学,不需再进行入学考试,凭中学毕业成绩即可进入;但牛津、剑桥不行,进牛津、剑桥还要再考试。不是谁想读就可以去读,这是一;考试的竞争很激烈,淘汰率很高,录取率只有30%,敢考的人6个中取2个,这是二;据统计,被牛津录取的学生,85%拥有中学成绩优异毕业证书,这是三。三条一摆,对青年学生来说,进牛津读书,应该说是佼佼者的机会,是既痛苦又诱惑无限的事情,是光荣之路。好比鲤鱼跳龙门,跳不过去,摔回来是痛苦的,但一旦过了龙门,该是何等畅快!人生在世,可以为跳龙门而摔死,不能怕跳不过去而退缩,这正是众多学子的心愿吧?

然而,对英国社会来说,光荣之外另有深意。29个首相、63位诺贝尔获得者,这种成绩,这种结果,哪里还用大张旗鼓地宣传呢?这种名副其实的垄断,表示着牛津、剑桥是通向最高权力的重要而又充满希望的途径。他们每年为英国培养出一批知识权贵,其中的一些人将登上权力的高峰。随便举一个例子就可以看出这种诱惑的分量。1979年那一届议会,339名保守党议员中,有94名来自牛津、75名来自剑桥。这些校友们又组成俱乐部、交友会,互相提携,同甘共苦,而且,由父一辈到子一辈,形成一个关系网,试想想,这该是一种什么局面?

光荣与梦想激发着莘莘学子,牛津、剑桥毕业生的灿烂前程和所形成的一种势力摆在每一个人面前,牛津和剑桥正是这样向前发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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