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作品,故事、人物、主要情节和细节,与蒲松龄的《种梨》(参看上海古籍出版社“铸雪斋抄本”《聊斋志异》1979年版上卷P、15)完全相同。只是个别字句稍有不同。一是将蒲著中道士改为穿了农夫衣服的术士;二是将道士伐断后“带叶荷肩头”离去的树干,改作手持的拐杖;三是把被从车上“新凿断”的“断靶”改做“接在遮阳伞柄上的那根棍子”。 这是蒲著《凤仙》中最精彩、最重要的一节。原作篇末异史氏曰:“少不努力,老大徒伤。惜无好胜佳人,作镜影悲笑耳。吾愿恒河沙数神仙人,并遣娇女婚嫁人间,则贫穷海中,少苦众生矣!”足见蒲公对这一段落的重视。Frances Carpenter先生这一刀很准,把《凤仙》的精髓挖出来并掠为己有了。连人物名字也未改,只是把著作者的名字改为Frances Carpenter。
美国大学学会出版公司(THE UNIVERSITY SOCIETY,INC.)成立于1897年,专门从事文化教育读物的出版,是美国的资深出版部门。该公司于1909年出版《少年文库》,1912年改名为《THE BOOKSHELF FOR BOYS&GIRLS(少年少女丛书)》。此丛书不断修订再版,我所见到的1970年版已是第20次印刷。美国一代代少年少女都读过此书,近百年畅销不衰。许多美国家庭都藏有此书,有的并有几种版本。丛书共10卷,根据儿童年龄和接受程度,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可供小学到高中学生阅读。内容包罗诸多方面,有神话童话、文学名著、历史知识、名人轶事、自然科学、美术音乐,可谓一部小型百科全书。
丛书第3卷是《FOLK AND FAIRY TALES(童话故事卷)》,包括世界各国著名童话故事89篇。其中格林童话12篇,安徒生童话9篇,莎士比亚童话诗5首,另有王尔德、狄更斯等著名作家的作品和世界各民族的民间故事。中国的作品只有《五个古怪的兄弟》等2篇民间故事,没有中国作家的创作作品。但我在翻阅此书时,却发现了蒲松龄的两篇著作。
一是《The Wonderful Pear Tree(奇妙的梨树)》。书中写中国的一个农村集市,一个农夫打扮的老人向卖梨者讨一只梨而不得,旁观者买一只赠之。老人吃罢,用锄头在地上挖个坑,把吃剩的梨核中的种子放进坑里,浇上讨来的一壶开水。眨眼间,地上冒出一片小绿芽,长成一棵小梨树。不一会儿梨树开花,结果,梨子成熟。老者将梨分赠大家。吃完以后,老者举起锄头将树挖倒,把它持作拐杖离去。卖梨者只顾看热闹,这时发现自己手推车上的两筐梨子全没了,方才明白老者是个农夫打扮的术士,他树上的梨原是自己车上的梨。急忙追赶,术士不见,只找到了他扔掉的树干拐杖,这才发现它是自己接在遮阳伞上的那根棍子。
这篇作品,故事、人物、主要情节和细节,与蒲松龄的《种梨》(参看上海古籍出版社“铸雪斋抄本”《聊斋志异》1979年版上卷P.15)完全相同。只是个别字句稍有不同。一是将蒲著中道士改为穿了农夫衣服的术士;二是将道士伐断后“带叶荷肩头”离去的树干,改作手持的拐杖;三是把被从车上“新凿断”的“断靶”改做“接在遮阳伞柄上的那根棍子”。
这部作品真正的重要改动只有一处,那就是将作者蒲松龄的名字改为:Frances Carpenter。
这位Frances Carpenter先生的工作仅仅是翻译,而且是不怎么高明的翻译。他把道士改为术士勉强可以,道士和方术之士有相似、相近之处,译者可能分不很清。但把曾经结了许多梨子、蒲松龄让道士“带叶荷肩头”离去的树干,让农夫持作拐杖,显然不近情理。而把“新凿断”的“断靶”说成“接在遮阳伞柄上的那根棍子”,一方面忽略了这“靶”是车体的一部分,“丁丁良久”方凿断,有对卖梨者的惩罚、戏弄成分在;再是不了解中国国情,不知道当时农村集市推车卖梨者是难得有什么遮阳伞之类玩意的。
我们不是在这里研讨Frances Carpenter翻译水平的高下,我们只是说明,他的“创作”和蒲著小小的差异,仅仅是因为他受水平所限出现的翻译上的不足和失误,而不是其他。我们和Frances Carpenter先生以及美国大学学会出版公司必须面对的是:我国作家蒲松龄的著作《种梨》被Frances Carpenter先生完整剽窃,在美国大学学会出版公司的著名丛书中堂而皇之一版再版重印几十次,时间上已近一个世纪。
再是《The Maid in the Mirror(镜中少女)》。它不像前者那样完整剽窃,而是从《凤仙》(见上海古籍出版社“铸雪斋抄本”《聊斋志异》1979年版下卷P.509)中挖出一段重要情节,独立成篇。其内容是:刘姓少年遇美少女凤仙,后多次相会,柔情蜜意。但刘自此迷恋情人,荒疏学业。女赠一镜而去。刘回到书房,镜子里看到凤仙的身影。但她是背过身去的,总也不回过头来。刘自此起早睡晚,闭门谢客,刻苦攻读。再看镜子时,镜中少女凤仙朝自己微笑。后刘又故态复萌,厌烦读书,与朋友游荡玩耍。对镜一看,只见凤仙面颊上挂满了泪珠,背转身离他而去。刘心中难过,后悔,又开始起早睡晚刻苦用功。自此对镜苦读,几年后进京赶考,凯旋而归。凤仙自镜中下,嘱他答应一门婚事。花轿落地时,新娘正是凤仙。
这是蒲著《凤仙》中最精彩、最重要的一节。原作篇末异史氏曰:“少不努力,老大徒伤。惜无好胜佳人,作镜影悲笑耳。吾愿恒河沙数神仙人,并遣娇女婚嫁人间,则贫穷海中,少苦众生矣!”足见蒲公对这一段落的重视。Frances Carpenter先生这一刀很准,把《凤仙》的精髓挖出来并掠为己有了。连人物名字也未改,男名“Lu(刘)”,女名“Feng Hsien(凤仙)”。只是把著作者的名字改为Frances Carpenter。
两文篇末都有一单字:Adapted。此意为“改编”也。对于《The Maid in the Mirror(镜中少女)》来说,名为改编是符合实际的。但与格林、安徒生同列经典少年儿童丛书的“大作家”Frances Carpenter先生和美国出版界百年老店、美国大学学会出版公司,应该懂得这样一点起码的出版知识:改编的作品应该注明原作者,不然就是侵权。可惜他们没有这么做,而是假装糊涂,以求浑水摸鱼。至于《The Wonderful Pear Tree(奇妙的梨树)》,篇末注明“Adapted”,则纯属明目张胆的欺骗行径。把翻译说成“改编”,进而变成自己的创作,那么,丛书童话故事卷中89篇著作,只要是由其他文字译为英文的,包括格林和安徒生的著作,都可以改署Frances Carpenter先生或其他译者的名字,并堂而皇之地将这些世界经典名著据为己有了。果真如此,我们将失去格林、安徒生等童话大师,世界出版界将出现可怖的混乱。这般情状,当不是大学出版公司诸先生所乐于见到的吧。
蒲松龄的两篇名著被侵权,被剽窃,已近百年之久。而且这行径还在继续,如果仍然无人过问,不予戳穿,今后不断再版的这套丛书,还会如法炮制,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蒲著继续剽窃和侵吞。蒲松龄是世界文学的高峰,是华夏文化的瑰宝。他的经典著作被人长期窃夺,而Frances Carpenter先生戴了偷来的大师桂冠,在千千万万美国和世界少年少女读者面前,招摇百年并且继续招摇过市。天理何在?公道何在?作为蒲著的忠实读者,作为普通的中国公民,在此向社会,向媒体,向有关单位呼吁:请还给蒲松龄先生一个公道,还给中国文学、华夏文化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