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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一种境界

2003-09-24 来源:中华读书报 上官婷 我有话说
有幸在第一时间阅读卞毓方先生的原稿,心情是十分快慰的。卞先生学识宏富,文采斐然,这都已有了公认;尤其是他的写作态度,季羡林老前辈称之为“惨淡经营”,下笔可谓呕心沥血,一丝不苟。我今天读的是《书房》,卞先生行文石破天惊,别开生面,你看这开头:“曾经有一日,我想把书房安置在天安门城楼。什么?你真狂妄!啊,不是狂妄,且听我解释,我看中的是这方位,这高度。你若想把文章写得中国,写得炎黄,写得堂堂阵阵,炳炳麟麟……好,那么就请随我,把写字台搬来这城楼一隅。”卞先生这篇妙文尚未发表,我不好过多引用,但我相信,仅这开头几句,就足以把读者吸引,震撼。

文章我一连读了若干遍,每遍都有欣喜,都有拍案惊奇。然而,读着读着,我居然在卞先生的文章中发现了一个别字。巴尔扎克的“扎”,卞先生写成了“札”,我知道这仅仅是音译,写成“札”,也无不可,但如今约定俗成,还是“扎”为标准。对于一般作者,他可以不讲究这个,卞先生历来严谨,他笔下不应有这个错。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当场查了辞海。没错,巴尔扎克就是巴尔扎克。

“先生……”,我说。我想看他的红脸。

“是吗?”他走到书架前翻书,翻了一本,不放心,又去翻另一本,然后说,“你指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错,不仅巴尔扎克,莫扎特的音译也一样。”本来,我是想看他的大红脸的,卞先生非但没有想像中的困窘,反而显得十分开心。他立刻给一位编辑打电话,告诉他刚刚寄出的稿件中,莫扎特的“扎”字写错了。他在电话中还特别声明,是一个女孩子帮他纠正的。

这下倒闹得我不好意思。

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卞先生又从书橱里挑出一叠信,告诉我这都是帮他指出错误的。我接过来翻了翻,其中有韩石山的一页,韩先生准备在他主编的刊物上发表卞先生的《当岁月逐步合拢它是折扇》一文,韩先生起首是几句称赞,说已发某期头条云云,然后指出“毁家纾难”之“纾”,不是“纡”,末了来一句幽默:“嘻嘻,帮老北大学生改了一个错字,不亦悦乎!”又一封是南通郑抒先生的,给卞先生指出“华尔兹”的“兹”,没有水旁,不能写作“滋”,并说,“看来你不会跳舞”。还有百花出版社编辑鲍伯霞的校对稿,还有人民日报副刊的清样,等等。

卞先生说:“……一般的表扬信,都扔了;凡是帮我指出错误的,我都保留,这有纪念价值。”

好一个纪念价值。卞先生的人品,学识,于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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