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之所以集中在这两个月里出这么多小说,主要是角逐秋季的文学大奖。对许多出版社来说,这是一举翻本的机会,如果得奖,图书的销量可望增加近10倍;而对作者来说,这是一举成名的机会,法国的许多作家都是在“文学书季”中一夜红遍天下的。同时,传媒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舍得拿出最好的版面、最好的时段,连篇累牍、多管齐下地免费为新书和新人作宣传,所以,正如一位出版商所说,即使得不了奖也赚了,省了广告费。
今年的“文学书季”,目前最大的热点似乎是弗雷德里克·贝格伯德的《世界之窗》,书名虽然俗,却很贴切,写的是一位法国地产经纪人和他的两个孩子在“9·11”中的事,出事时,他们正在纽约世贸大厦107层一家酒店的窗前吃早餐,作者详细描写了父子仨在极度恐慌中度过最后几个小时。此前,法国已出版过一些关于“9·11”的书,且有的非常成功,如《世贸中心47层》等,但均为纪实作品,而《世界之窗》则完全是虚构的,是法国写“9·11”的第一部小说,作者在扉页上写道:“要知道2001年9月11日上午8点30分到10点19分位于世贸中心北塔107层的这家酒店里发生了什么事,惟一的办法就是虚构。”贝格伯德曾以讽刺小说《99个法郎》轰动法国文坛,但在这部小说中,他一改自己的幽默风格,收起了调侃,变得非常严肃。法国著名作家、素有文坛“教父”的菲力普·索莱尔斯不久前曾对媒体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不得(龚古尔)奖谁得奖?”由此可见此书的前景。
畅销书作家阿梅丽·诺冬每年都在这个时候如约而至,到现在已经12年了,她一年一部小说,决不多出,也不会不出,尽管2000年捧了法兰西学院小说大奖后,她的小说似乎有点退步,但在书店中仍是大赢家,人气不散。年年出书年年红,这在法国文坛上似乎只有她做得到,至少她已替出版社赚够了钱。诺冬今年的新著叫做《反克里斯蒂娜》,写的是两个性格和命运截然相反的少女布朗什和克里斯蒂娜恩怨情仇的故事。诺冬的小说书名古怪,语言犀利,故事幽默得不是让人发笑,而是让人落泪,有评论家指出,她怪异的幽默能杀死人。诺冬自己则说:“出版嘛,就是剖析自己,向别人展示自己的怪异行为。”
历史小说一直是法国人之所爱,拿破仑、路易十四、安东奈特王后这些历史名人的故事法国人早已耳熟能详,但写出来仍能吸引大量读者,难怪有人开玩笑说:“你想出版吗?请写历史小说。”不过,法国今年的历史小说质量不错,两个曾获龚古尔奖的重量级作家出山了:帕特里克·韩波今年终于完成了他的拿破仑三部曲,前两部《战役》和《下雪》社会反响热烈,这部《离去》也很有看头,写的是拿破仑被流放到厄尔巴岛的故事,比较能出戏,韩波说:“(拿破仑)皇帝在其历险生涯中,这是第一次变成了人。”他把拿破仑从神坛上拉下来了,描写了其人性的一面,软弱的一面和可悲的结局。曾以《小马萨林派》而闻名的皮埃尔·孔贝斯科今年的新著叫《断头台的钻石》,取材于安东奈特王后的项链失窃事件,不过,他从聪明漂亮的德拉莫特·瓦鲁瓦公爵夫人角度,虚思了一桩诈骗案,与历史真案交错在一起。
法国人比较开放和宽容,反映到读书领域,便是他们从不吝啬为外国作家和写外国的作品喝彩,法国的许多畅销书都是国外小说,今年的“文学书季”中外国翻译小说的数量占了三分之一,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近年来,许多旅居法国的华人纷纷加入作家的行列,且取得了骄人的成绩,1998年程抱一的《天一言》获妇女文学奖,2001年山飒的《围棋》获龚古尔中学生奖,而刚刚在国内出了汉译本的《巴尔扎克和中国的小裁缝》当年也在法国风靡一时,今年,戴思杰乘着东风,又推出一本书名相似的小说《弗洛伊德和小心理分析学家》,山飒也出版了写唐朝皇宫秘史的《皇后》。还有一位女作家,越南混血儿玲达·刘,此人不可小觑,她今年的《人物》将在文学大奖中很有竞争力,这部关于作者与创作的小说很玄,很怪,主人公的名字就叫“人物”。
像以往一样,每年的文学书季都会有人制造一些风波,或抛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东西,以吸引传媒,乘机出名,或想勾起读者的好奇心,乘机推销作品。2001年乌洛贝克推出写性旅游的《平台》引起轩然大波,2002年的变态小说大行其道,结果有关作家被告上法庭,《粉红色糖果》还被勒令收回,今年则出现了新趋势,若干小说不约而同地涉足虐待和自虐主题,让人想起了1世纪写性虐待的作家萨德。如果他们能在文学上到达萨德的高度,那也就罢了,但这些作家似乎都缺乏那样的才气和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