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亚里桑那州立大学田浩教授 |
《中国学术》这份期刊,为跨国界的学术交流提供了一个重要的途径。作为一个逐渐获得影响力的国际论坛,它使得来自全世界的知识分子借此得以报告自己当前的研究,也从中听取其他学者的反馈。虽然某些大学和一些专门协会的期刊也为学术交流提供了重要的机会,但《中国学术》仍在思想的国际交流方面扮演着特殊的角色。例如,相对于那些属于某个大学或协会的期刊而言,它的运作更加独立。它的学术委员会的成员也是真正来自全球的和跨学科的,且又都精通汉语。尽管该期刊的财政支持来自美国的哈佛燕京学社,但在关于期刊内容和编辑方针的所有决策上,其主编却从一开始就享有完全的独立和自由。这首先缘于哈佛燕京学社社长杜维明对于刘东博士的学识与人格的信任。果然不负众望,这份期刊创办伊始,它就建立了一整套比较严格的评审制度来鉴定稿件;这也就使得其他期刊享有了一扇窗户,由此观察到国际编辑标准在中国环境下的运作。现在,该期刊每新出一期,它的声誉便提高一分,也便更进一步地接近了它的目标,即促进国内外学者就当前的一些问题进行自由的思想交流。尽管我本人学识浅薄,刘博士却赞赏我长期以来推动学术交流的努力,故而吸收我进入了《中国学术》的学术委员会。
跨民族的学术交流的具体成果是显而易见的,而且在医科、理科和工科诸领域都受到普遍的赞同。然而阅读这类新闻报道的人们,也许不那么清楚在文科学者之间进行思想和信息交流的重要性,而这正是《中国学术》所关注的。当我于1981年5月首次与邓广铭教授会面的时候,就都意识到我们的兴趣和目标有着非同一般的交汇,所以他鼓励我再来北大进行一次长期的研究和探讨。邓教授常常提到学术交流的实际重要性;例如,他说到国外去交流以打开眼界对于中国人和美国人来说都是必需的。我们两人共享的一项研究课题是关于陈亮的研究,就在回到北大前差不多两年(1982年),我那本关于陈亮向朱熹挑战的书在哈佛出版了。在那本书里,我首次使用了13世纪印行的《陈亮集》南宋末年本,这个本子被保存在台湾,直到70年代末以前,似乎无人知道它的存在。而所有的现代版本,包括1974年的中华书局本,则都是以1616年的晚明本为底本的。对比一下可以发现,这个南宋本收入了不少晚明本以及更晚出的本子未能包括的文章;此外,在某些重要的内容上也有所不同。邓教授的第一本书和他的一些早期论文都是研究陈亮的。鉴于他对陈亮的特殊兴趣,我后来便送给他一套南宋本的缩微胶卷,他亦藉此对现代版本进行了补遗和校正。这样,我们之间的学术交流就为陈亮文集的第一个完整校订本作出了贡献。现在和将来的人们都因此而有机会了解到陈亮的所有激发性思想。就此值得提及的是,《中国学术》也为讨论陈亮的思想提供了重要的论坛。
最近二十年间,我帮助邓教授和他的北大同事在1982年所创建的研究中心向国际上的基金会连续三次成功地申请到了资金援助,以支持该中心的研究、教学和出版计划。现在,北大的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在中国和海外都博得了越来越高的声誉。2000年,教育部指定它为重点研究中心,并开始为其几项主要的研究计划提供支持。我目前正在参与该中心的一项研究计划,即“文化与争夺中的边界:从晚唐到元初的互动及后果”。该中心不仅购买了第一手资料的出版物和二手的研究著作,还从中国各地收集像碑铭匾额拓片和建筑考古文物照片这样的材料,以方便国内外的学者。我们的目标之一是,增强对中国历史上政治分裂时代不同伦理团体和政治实体之间文化互动的研究和理解。引人瞩目的是,台湾方面的中研院史语所所长黄宽重教授等人,也参与了这项研究计划。我们的探究试图提高这一相对被忽视了的课题的学术水准,以拓宽我们自己和读者对于中国历史和文化的理解。通过探究一个分裂时期的文化互动,我们将会更好地理解在中国历史的早期文化互动如何促进了政治上的重新统一。这种对于过去的沉思,能为我们预见文化互动和学术交流在今天可能会起到相似作用提供一些根据么?
尽管交流对文化和历史认知以及国际的理解都有实际的助益,但真正的学术交流一直是难以达到的。在努力将严格的学术讨论和思想的国际交流提升到一个新水平的过程中,《中国学术》日益扮演起领导者的角色。通过发表大量关于严格的学术著作的书评,《中国学术》已经为国际学术交流开通了一条大路。这些书评为很多中国学者介绍了全世界当前的研究及方法论;而且,这些书评也为国外的学者提供了一条获得中国专家之有价值回应与评论的途径。此外,自从中国国内期刊在发表书评方面获得了有限的经验和成就以后,中国学者和编辑就看到了书评的实用性,由此我们总能读到一些好的书评,它们不是在激起恶意,而是促进更深一层的学术讨论。当然,有时候作者可能会被批判性的评论冒犯;但不管怎么说,《中国学术》上的书评和论文在促进跨文化、跨国家的讨论和相互理解上却相当成功。有见识的读者间的这种理解,无疑是朝向国与国之间的信任、和平与正义迈进了一步。而为了更接近这些目标,海内外受过教育的公众不是需要对中国历史、文化和社会有更严格的知识和更充分的理解么?我想,通过对于比较研究的特别关注,《中国学术》将继续成为增强这种相互理解的先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