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书名的由来,邓贤提到,在云南国境线对面的亚热带丛林里,曾有一批知青为理想浴血奋战。上世纪80年代末期,这些境外知青中的大部分已陆续回国,但还有一部分人至今仍流浪在外,他们是中国最后的知青,是知青运动的句号,忘却他们是不公平的。只有等到他们也回到祖国,回到城市,知青运动才算是真正的终结。在书中他记录了这批跨越国境、支援世界革命的知青的真实命运,而他们的经历在各种文献记载和文学作品中都几乎是空白。对这个默默无闻的庞大群体惨痛命运的关注,构成了本书的主题。和《中国知青梦》与《流浪金三角》相比,这部书所展现的命运感更强,人物的身份都很普通,这些平常人的难以逆转的悲剧经历以及他们理想的幻灭,更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从80年代出版《血色黄昏》到现在,策划和出版知青题材图书约20种的中国工人出版社编辑岳建一曾是一名北大荒知青,他认为,邓贤的这本书写得惊心动魄,写出了人物命运的那种极致状态,是知青文学中难得的力作。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作者写作的艰辛和对知青这段历史的反思。如果没有这本书,关于金三角境外知青的这页历史恐怕会被时间尘埋。书中的许多情节都很让人震动,比如当他看到书里记录当年一些知青满怀激情,舍弃一切,从全国甚至是内蒙古跑到金三角参加革命,但到达后却被怀疑、揭发、清洗,以至被送入监狱,这强烈的命运反差让他感叹不已。同是北大荒知青,并也曾写出不少知青小说的张抗抗则说,邓贤是多年来始终坚持关注并记述老知青生活的为数不多的“知青作家”之一。他好像一直在打一口深井,出了水之后,仍然在挖掘新的泉眼。这种坚持需要有内心坚强的力量支撑,其坚韧的耐力、激情令人钦佩。《终结》一书记录了知青中相当极端的故事和特殊群体,呈现了以往知青史上鲜为人知的一段历史真相。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如此触目惊心,那些“牺牲”的、失踪的、湮没的、或是隐名埋姓的知青们,在作者不懈的追问下,伴随着血腥与暴力,从荒冢、境外、街头、闹市,显露出当年虔诚的面孔,然后在历史变迁中不断地“变脸”。该书所记述的知青境外革命的历史事实与知青群像,将对中国知青史的研究作出极大贡献。
在论及知青文学写作中所存在的问题以及未来发展方向时,邓贤认为,虽然知青的时代已经远去,但知青文学的创作还有新的空间可以拓展,应该去关注那些被遗漏的知青群体或个人的命运,他们现在的悲喜命运是过去那段特殊经历延伸到今天的结果,要写出他们生命中的本质特色,这种特色就是理想主义,他们曾是最纯真的理想主义者,而他们也是理想被粉碎得最彻底的一代人。知青文学写作者一般本人也是知青,将这代人的命运真实地记录下来,把真相留给后人,这是他们的责任,至于这段历史的是非功过,则留给后人评说。岳建一认为知青文学除了少数作品如老鬼的《血色黄昏》、邓贤的《中国知青梦》等书外,几乎不能真实地反映那段历史的残酷、惨烈、非人。中国知青愧对自己有过的这段经历,愧对历史。而张抗抗则认为从70年代末到80年代再到90年代,知青文学其实一直在发展中。近年来,尽管趋于平静沉稳,仍然不断有好作品问世。从诉说苦难、还原历史真实的阶段,逐渐进入到人性的更深处。知青文学是一座金矿,早晚会产生大作品,只是还没有人找到“芝麻开门”的那个洞口。而知青文学最根本的问题,恐怕还在于知青无法超越自身的认识局限。“知青情结”极大地妨碍了知青对那段生活客观的、理性的评判。包括对自己灵魂的解构。假如永远用知青的眼光去看待那一段历史,便无法穿透历史的迷雾。自己曾读到一些“知青文学”,竟然还在使用知青时代的思想武器,仍然处于“知青时代”的思想体系控制之下,这才是今天的“老知青”真正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