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鹦鹉,我全部的知识就是:它们是一种会说话的鸟。听到一只鸟儿和你打招呼:“Hi,吃了吗?”人们多少会觉得惊奇,但也仅此而已。它毕竟是异类,能够讲话不过是善于模仿或者发音器官发达而已。然而,读完鸟类学
在写这本书近20年前,乔安娜“领养”了“蒂克”,一只红额亚马逊鹦鹉。那时,蒂克已经30岁了,原来养它的老太太去世了。蒂克并不是一只温顺、乖巧的宠物鸟,甚至可以说它脾气乖张,动不动还对人发动攻击,而且非常固执。它喜欢吃巧克力,而乔安娜认为这不是什么好的饮食习惯,于是起而制止,蒂克则用身体的冲撞表示抗议。“对于所有不顺意的事,它都是使出这一千零一招,如果这招没效,它就会走到角落里生闷气,还频频回首投以怀恨的目光。”不过,乔安娜能够欣赏蒂克的个性,喜欢“它活出了自我,活得像只鹦鹉”。尊重、包容和爱使乔安娜慢慢赢得了蒂克的心,她们之间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乔安娜笔下的蒂克最令人难忘之处是它的高“情商”(当然,这个词用在鹦鹉身上并不是其通常的含义)。蒂克毫不掩饰对某个人的喜欢或者不喜欢,它不大喜欢男性,但比较能接受女性;它最喜欢小孩,而且越小越喜欢,当一群小孩出现时,它总会待在个头最小的孩子的肩上或膝上;有时候它还是个醋坛子,当家里出现了新成员―――一只鸡时,它生怕乔安娜会移情别恋,表现得很愤怒。自然,蒂克最喜欢的是乔安娜。早上当乔安娜从睡梦中醒来,蒂克就会飞过来用喙和舌轻舔乔安娜的手指。随着时光的流逝,蒂克给予乔安娜越来越多的信赖、关切与热情,直到最后,它居然开始向乔安娜求爱。蒂克向乔安娜频送秋波,情话绵绵,它敌视和攻击乔安娜的丈夫,并开始在厨柜、沙发等处筑造“爱的小窝”,还试图吸引乔安娜进到里面共渡爱河。
蒂克也具有令人惊讶的“智商”。它的记忆力可以保证它找到收藏花生罐的柜子。它发明了一种娱乐自己的小游戏:双脚抓着楼梯扶手的两侧,屁股朝下地滑了下来,还不时回头看自己滑到了什么位置,要停下来时,双脚向内握来个急刹车,然后向着乔安娜得意地叫着。它甚至会使用工具―――抓一根羽毛为自己搔痒 也许在人类看来,这个太小儿科了,但在动物学家看来,这种行为非常了不起 。曾经,使用工具的能力被认为是人类所独有,在珍尼・古道尔发现黑猩猩会把小树枝伸到洞穴里钓白蚁吃之后,人类的这一成见就破产了,现在,蒂克再次对人类的狂妄予以清算。
乔安娜是美国罗格斯大学生物学教授,曾出版了14本有关鸟类行为学及自然历史的书籍,在学术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她的《我的鹦鹉老大》其实不仅仅是一本关于宠物的故事书,书中很多内容都反映了动物行为学研究的热点话题,比如动物有没有意识的问题、领土行为、警戒行为等等。蒂克亲自为乔安娜示范了许多难得一见的动物行为。然而,把自己的宠物作为研究对象是否超越了科学的规范呢?毕竟,人在宠物身上投射了太多的感情,而科学家对待研究对象应该是客观和超然的。对此,乔安娜写道:
“我们所接受的专业训练,教育我们不该用拟人化的态度观察动物的行为。……也许有些科学家怀疑拟人化的分析数据的可信度,甚至认为是一种伪科学。不过任何养过鹦鹉的人,一定会认同鹦鹉的心智与感受,绝对不亚于人类。”
因为蒂克的原因,使得乔安娜逐渐将原本纯科学的研究转向了关心动物福祉的课题上。而今天,由于栖息地破坏、人类滥捕滥杀的威胁,很多种鹦鹉都已上了濒危物种的名单。这让乔安娜忧心忡忡。
关于动物的是否有意识的问题,千百年来人们争论不休。笛卡尔断然指出,思考只属于人类,动物的一切行为都出自本能,它们没有灵魂,没有理解能力。而一位佛罗伦萨的博物学家马加洛提则用人与宠物之间温柔的爱来证明动物并非没有感情能力。在乔安娜看来,动物不但有感情,而且“情商”还很高呢!她提醒我们,是否我们对周遭的生命太缺乏感情了,或者人类本来就是一种“情商”并不高的物种?
(《我的鹦鹉老大》,(美)乔安娜・伯格著,屈家信译,中信出版社2004年4月第1版,1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