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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廷芳的翻译改变了我

2005-06-29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我认识叶廷芳先生是在二十年多前的一次话剧研讨会上,他爱讲真话,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后来我喜欢上迪伦马特的剧本,一看译者才知道原来是他的译作。

我手头一本《迪伦马特喜剧选》(修订版更名为《老妇还乡》)是他选编的,也主要是他翻译的,他还写有一篇很长的序言,详细介绍了迪伦马特的戏剧美学和艺

术特征。这本书我珍藏了多年。如果没有迪伦马特也许我还不想写戏。经由迪伦马特我才走上了戏剧写作的道路,而且一发而不可收。因为我为他剧作中的悖谬艺术着迷,它使我在创作上开了窍。

先说寓言化的戏剧。寓言化的戏剧与魔幻现实主义有血缘关系,在戏剧领域,从索福克勒斯开始,到毕希纳、斯特林堡、迪伦马特,一脉相承,只是到了迪伦马特有了悖谬色彩。它不像传统寓言那样正着走,而是反着来。所以反讽、诡谬是它的拿手好戏。悖谬有如哲学中的二律背反。矛盾的两个方面同时出现,并在一个真理上同一起来。也就是说,在形式逻辑上不能同真的两个判断可以在艺术思维上成立。这又是一元论。它的最高级就是禅宗。

我选择寓言戏剧当然是受了迪伦马特的影响。我从来没有见过“非历史的历史剧”《罗幕路斯大帝》能把历史的意义发掘得那么深,以致于前苏联走上了罗幕路斯安排好的道路。我问过迪伦马特专家叶廷芳先生,这难道是巧合吗?他说,戈尔巴乔夫是个迪伦马特迷。

那么前南总统米洛舍维奇的命运呢?不正是迪伦马特《老妇还乡》中所预言的吗?为了钱,人们是可以出卖所有东西的。两个国家的历史道路印证了迪伦马特的预言,由此我认为迪伦马特是个先知。而卡夫卡在谈到作家的任务时说:“作家的任务是把孤立的非永生的东西导入无限的生活,把偶然导入规律。他要完成的是预言性任务。”(《卡夫卡散文》,叶廷芳编,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

这两位伟大的德语作家的著作都和叶廷芳先生有缘。随着改革开放,叶廷芳抢先把他们介绍给我国的读者,说明他搞翻译和研究很有眼光,同时又是很有勇气的。因为这两位作家和许多西方现代派作家一样,“文革前”在我国是当作“颓废派”看待的,那时他们的个别代表作被译过来是为了做“反面教材”用的。关于这两位对世界文学和戏剧产生过重要影响的德语作家无须我多说,我想说的是勇于把他们译介过来的翻译家。当然不止叶廷芳一个人,他的一些同行也一样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但叶廷芳是我国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见过迪伦马特的中国翻译家,更是一位对迪伦马特深有研究的学者,我当面就向他请教过迪伦马特;此外,我还读过他翻译的卡夫卡的一些作品(我手头一本外国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卡夫卡短篇小说选》里就有三篇他的译作),所以对他尤感尊敬。

叶廷芳的译笔干净生动,一点都不晦涩,不欧化,我想这是他汉语底子很厚的原因吧。例如像《罗慕路斯大帝》这部“非历史的历史剧”,他的译文能把你带进历史的氛围当中去,文、白两种语型运用得十分恰当,读起来很有味道。虽然我知道,叶廷芳的职业使命和贡献主要不在翻译,而是学术研究,但仅就翻译这一点而言,他的成就也是值得充分肯定的。我自己就是因为看了“迪伦马特”而改变了我的一生。无论何时想起来,这都要感谢翻译了他的作品的翻译家们。当然,首先就是我所敬佩的叶廷芳先生。

下期提示:7月13日本版将刊登《开放的翻译家人物谱之袁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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