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7日从八宝山最后送别启功先生以后,我回到家坐在案前,面对着先生生前为我题写的“撼树”两个大字,不禁又泪眼模糊起来,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
那是1982年秋天,我作为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古代汉语研究室资历最浅的年轻教师,获得了一个到外校进修一年的机会。我选择了到中山
我去到中山大学古文字研究室,在陈炜湛教授的指导下,先是将段注《说文解字》与《甲骨文编》、《金文编》对照着一个个地认字,熟悉字形,然后直接去读甲骨文、金文的拓本,同时参阅有关的研究专著或文章。日以继夜,转眼过了一个学期。在这小半年里,我不仅基本掌握了甲骨金文中的已识字,还试着考释了几个未识字。放寒假一回到北京,我立刻跑去叩先生的门。先生听出是我,一边开门一边笑着说:哈哈,是老兄从南方回来了!我向先生报告了一学期里的学习情况。当听到我有所收获时,先生高兴得拍起手来,连说:好,好!我当时怕是有点“得意忘形”吧,就说:这回儿我得求您给我写俩字了。先生说:好,咱们这就刷。“写什么?”先生问。我说:我临走前您不是给我讲了个故事么,就写“撼树”俩字吧。先生写得极认真,一笔一画,铁画银钩,笔笔到位,不一会两个碗口大的遒劲挺拔的楷书“撼树”就跃然纸上了。接着又用行书分两行题上“永龙同志属书二字,一九八三年二月启功”的上下款,并盖上一枚阴文名章。
从此,这幅字眼平常但却无价的墨宝就一直悬挂在我的案前,激励着我在过去的日日夜夜晃倒了一棵又一棵的“困难树”,使我这个智商中等的大二学生竟也得以忝列教授、书家者流。先生于我可谓德重如山,而这俩字就是师恩的见证!而今先生去了,我也步入了耳顺之年,但是我自信,这“撼树”俩字还会继续激励我走完人生的路程。
先生,您安息吧!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美术与书法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