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领取奖金近百万美元的阿贝尔奖
这里说的数学大师是法国数学家塞尔（Jean Pierre Serre）。塞尔、谁是塞尔？一般人并不知道他，因为数学多少让人望而生畏，许多
数学家的大部分时间都献给他的研究工作，他们是否还有时间干别的？对于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秘密。以陈省身大师为例，只知道他是金庸迷。在他许多讲演、著作、访问记中，我只发现一位英国作家的名字，他就是毛姆（Maugham）。碰巧陈先生编了两大卷沃尔夫奖获奖者的介绍，只有塞尔的数学外的资料最为丰富。在他60岁时，他接受法国的记者采访，全文很长。下面是我翻译的有关他的文学阅读的回答：
“从我童年起，读书就是我的一大爱好，我的太太也是如此。我们建立了一个大图书室，英文书也同法文书一样多。在我喜欢的作家当中，我可以举出圣西门、司汤达、普鲁斯特、吉奥诺 Giono 、凯诺 Queneau 、尤瑟纳 Yourcenar 、道尔麦森 d Ormesson ，还有诗人魏尔兰 Verlaine 、兰波 Rimbaud 、佩斯 Perse ；美国作家福克纳 Faulkner 、奥康纳 O Conner 、纳博科夫 Nabokov 、辛格 I.B.Singer 、厄普代克 Updike ；英国作家吉卜林 Kipling 、福斯特 Forster ；德国作家托马斯・曼和伯尔 H.Bll ；北欧作家拉格洛夫 Lagerlf 、拉格奎斯特 Lagerkvist 、汉姆松 Hamsum 、迪那森 Dinesen ；意大利作家布扎蒂 Buzatti 、卡尔维诺 Calvino ；日本作家川端康成、谷崎润一郎、三岛由纪夫；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 Borges 。在这个名单中，我还应该加上我曾经喜爱过 j aiaime 但现在不再喜爱的作家，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纪德、萨特。”
这个名单实在令人赞叹。这32位作家既不完全属于已成系统的经典作家榜，更不是赶时髦的现代作家群。这倒是给我们树立了一个榜样，他有自己的选择，而这种选择在广泛阅读的基础上来做的，它反映这位大师的爱好、倾向和态度。我想能够说出自己喜欢（或喜欢过）的这么多种多样的作家，恐怕读过的作家至少上千位（按30选1的比例）。道理很简单，单是塞尔的祖国――法国，有世界声誉的作家及诗人至少也要过百，堪称经典的当然也不少。我国的翻译，法文作品可能仅次于苏联加俄国的。在中国，稍有文化的可能都知道巴尔扎克、福楼拜、大仲马、莫伯桑、左拉、罗曼・罗兰、都德（由于他的《最后一课》）、雨果以及他惟一提到的司汤达。这些作家的作品对法国文化人来说恐怕只是个基础课。写到这里，我想起很久以前看的一本小书，法国一位左派作家维尔高尔写的《海的沉默》，其中一位法国女士在德国占领军军官面前，通过列举几十位法国文豪显示出她对民族文化的自豪感，同时反衬出德国军官文化上的自卑。也许这就是现在常说的“软实力”吧！在这种文化氛围下成长的文化人的精神世界有时也会超出“专家”可能理解的范围。
塞尔最后提到的三位作家，俄国的陀氏，与法国的纪德和萨特同属思想型的作家。他们提出太多的问题，强迫人去思考，使人精神不堪重负，因此，他们不讨人喜欢也在情理之中。大多数人阅读文学作品更欣赏其艺术性，以及由艺术所构成的理想氛围。塞尔选的许多属于这类。因此，除了专家之外，不为我们熟悉也在情理之中。他最喜欢的作家也许是吉奥诺，以描绘普罗旺斯的农村景象而著名。我对他了解极少，只是我喜欢的纪德好像有这么一件事：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德国占领法国达4年之久。战前，他因反战被捕，战后他因与维希政府合作而被拘押，纪德曾经帮忙营救。对于生活在20世纪的作家，政治因素真的很复杂。吉奥只有“合作”之嫌，而另一位挪威作家汉姆松则是纳粹的公开支持者，战后以叛国罪判刑。他也是农村风光的赞赏者，并于1920年获诺贝尔文学奖。我猜想，塞尔肯定对描写自然风光的作品情有独钟，这从他喜欢的作曲家首选德彪西可以看出。实际上，德彪西的音乐就像一幅幅风景画，使人陶醉其中。对于一位大数学家，这种文学欣赏也许真正是最好的休息。
自然风光恐怕不是塞尔欣赏的惟一主题。普鲁斯特的“意识流”也让他喜欢。显然，塞尔并不是以文学流派或技法决定自己的好恶，要不，乔伊斯与吴尔夫也应该列入他的名单。道理很简单，《追忆逝水年华》让人看得明白，而《尤利西斯》让人看不明白。对于忙里偷闲的数学家来说，选择什么显而易见。我猜想他还对历史典故以及回忆录之类作品感兴趣。他名单中的尤瑟纳是法兰西学士院（通常译为法兰西学院易与著名的大学混淆，塞尔本人就长期在法兰西学院任教）在文学界惟一的女院士。她写的《哈德良》（罗马皇帝）在书店里能看到。说到圣西门，他说的并非空想社会主义者那位伯爵，而是路易十四时代的一位公爵，其《回忆录》到19世纪才发表。道尔麦森主要是外交家、政治家，写过一些历史著作和回忆录。诗人佩斯也是外交家，诗是业余创作，但已足以使他荣获1960年诺贝尔文学奖。诗与语言的关系太密切了，塞尔特别举出三位诗人，魏尔伦和兰波是同时代人，他不选他们前面的波特莱尔和稍后的马拉美显示他的精确视角，马拉美的《牧神的午后》正是由德彪西谱成乐曲而更为出名的。
塞尔在数学上的广博令人惊奇，他的文学阅读之广泛也真是无与伦比。不知道应该是民族的还是世界的，塞尔的文学阅读中三分之一是母语文学似乎表明他并不满足于这个足够丰富的文学世界。对于一位西方数学家，他的文学趣味还是西方高级知识分子那一套，只不过他有足够个性化的自我选择。法国之外，英国文学有最伟大的传统，但他的选择只有两人，而且从任何角度看，都谈不上列入最伟大的50到100位之中，尽管吉卜林是首位获诺贝尔奖的英国作家。我猜想，这两位作家的共同点是印度，也许这才是塞尔的兴趣所在。与之相反，美国作家倒有5位，都是大牌人物，值得一提的只是奥康纳同福克纳一样，是美国“南方”作家，尽管塞尔多次去美主要是去新英格兰的名牌大学研究和讲学。
塞尔喜欢的德国作家并没有其他作家那样的特点，德国作家的书读起来让人觉得沉重。他所选的北欧作家恰巧相反，拉格洛夫是位瑞典女作家，得过诺贝尔奖，以《骑鹅旅行记》著称于世。我不知道，中国的少男少女有多少人读过它。卡洛尔（他也算是位数学家）的《艾丽斯漫游仙境》和《镜中世界》的多少人读过，要是他们能多读世界儿童文学经典（除上边说的还有《金银岛》、马克・吐温、《爱的教育》等等）该有多好！
意大利的两位作家，卡尔维诺在中国很受追捧，而布扎蒂，谁知道呢？
博尔赫斯可以说是最欧化的拉美作家，塞尔喜欢他的也许是那种神秘的异乡情调。此外东方情调就让享誉世界的日本三大作家来抒发了。
我想，塞尔从他喜欢的多数作家中享受到一种和平与宁静的心境，对于一位大数学家这已足够了。惟一令人不解的是，他哪来那么多时间？也许他不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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