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炮葬现场
汤普森早年的工作照
这也许是历史上最荒诞、最怪异、最疯狂,当然也是最刚左的作家葬礼。8月20日夜,也即亨特・汤普森在科罗拉多木溪村(Woody Creek)家中吞枪自毙整整六个月后,后人依他生前所愿,将其骨灰填入火炮,一炮轰天。同时绽放出的五彩焰火,在夜空中煞是好看。
我们来查一下宏伟的OED――“刚左”(Gonzo)一词有两个含义,一是指“刚左式”的新闻写作风格或“刚左”新闻主义,二指怪异与疯狂(之人)。考其词源,则出自汤普森在1971年11月11日《滚石》杂志所刊文章,即日后大名鼎鼎的《赌城恨憎》(Fearand Loathingin Las Vegas)。
此文后出单行本,终在1998年拍成同名故事长片,由大明星约翰尼・德普主演。汤普森自杀后,德普出资200万美元,为汤在木溪村山头树高碑,租大炮,并在炮响之前,率350位各路来宾,以免费供应的两小时烈酒狂欢,向奇人汤普森深表哀悼。
这是汤普森的葬礼,也是酒神的欢宴。死者的尸灰蜷缩在炮膛内等待升空之时,大概也要为不能亲身参与痛饮而感遗憾。汤普森也许还会埋怨德普太怕警察,没给宾客准备足够的LSD,这是他那个年代最受嬉皮士喜爱的致幻药之一,俗名“摇脚丸”,吃完了自会两腿打圈,东倒西歪,逶迤蛇行。
汤普森是公认的“刚左新闻主义”之父,“刚左新闻”没有预先设定的规则,将事实与虚构,真实与想象,借助毒品、药物和酒精的作用混为一处,作者主观的虚构和想象,作为自我体验的一部分,都成了新闻作品中加以报道的事实。汤普森说,一个好的刚左记者,“需要大记者的才华,画家/摄影家的眼光,以及演员的多变”,刚左的报道风格“基于福克纳的思想,即最好的小说远比任何一种形式的新闻更为真实”。
刚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赌城恨憎》引来模仿者无数,但无一个人能做到汤普森那样表里如一,至死不休。他文章的种种闹剧风格,他的政治态度和激烈的人生实践结合于一身。因此,谈论刚左新闻主义,某种程度上就是在说汤普森40年的创作实践;今天为他送葬,也是在送别刚左新闻。
对葬礼的场所,《纽约时报》有如下一番描述:
“为来宾们准备的大帐篷建于前几个星期,上置玻璃屋顶,下有阔大的舞台。为了营造出忧郁的气氛,所有的东西,包括酒吧在内,开始阶段一律饰以黑丝绒。及至仪式过后,移除黑布,便露出躺椅和汤普森的纪念品,内有好几个孔雀标本和一面铜锣。酒吧的上方垂挂着枝形吊灯和红丝绒的布条,活像个边疆地区的窑子。”
德普在致辞时充满感情,称此举是对汤普森的“小小回报”。“亨特,这都是为了你。”他说。
去年的美国总统候选人、参议员约翰・克里也出席了葬礼。另有大量汤普森的书迷,亦或德普的影迷,聚集在葬礼现场之外,并数次试图强冲入内,但终为警察驱散。当地媒体称,葬礼的保安工作“堪与奥斯卡奖媲美”。
最后的炮葬在日本丧鼓和藏传佛教的诵经声中开始,只听一声巨响,焰火夹带着汤普森的尸灰,34条各色彩带在空中绽裂,再随即化成乳白色的烟尘,不到一分钟便消隐不见。
前参议员乔治・麦戈文(George Mc Govern)说,“我吃不准他去向何方……但是我祝你在神秘的国度里旅途愉快。”
《滚石》杂志的发行人詹・温纳(Jann Wenner)称汤普森是“《滚石》的DNA”,并信口大赞他是“20世纪最伟大的作家之一”。
德普为汤普森竖起的纪念碑高达153英尺(近47米),比自由女神像(不带基座46米)还高,因而违反了政府的规定,成了临时建筑。汤普森的遗孀、32岁的安妮塔希望,这个碑只要能在原地呆上两个礼拜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