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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米修斯的惟一罪过

2005-11-23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周作人曾经翻译过古希腊阿坡罗多洛斯著的《希腊神话》一书。他在其未曾发表的文章《〈希腊神话〉引言》中说:“现在来给希腊神话做广告,其实都是多余的,因为它的牌子是经过了两千多年的考验,大众周知了,重要的是出货色来,这里多少有点麻烦。东西各古国的神话传说多存在经典里,印度与犹

太都写了许多,惟独希腊与中国相像,没有他们的圣书,这也是一件好事情,可是因此使我们找不到神话的定本,一直只好看西欧人随便编撰的书了。”

《希腊神话》诞生于人类童年时代却具有永恒的魅力,成为世界优秀文学遗产的一部分。但它年代久远,版本繁多且良莠不齐,即或荒腔走板也在情理之中。是以,固然不必再为希腊神话做广告,但品评或推介不同版本的希腊神话却是相当必要。周作人翻译并推介古希腊阿坡罗多洛斯著的《希腊神话》,即是因为此一版本的希腊神话“是希腊人自己所写的,我们觉得可以凭信”。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新近大规模地引进出版《希腊神话》系列丛书,首先亦是本着该丛书“是希腊人自己写的,我们觉得可以凭信”的原则。外翻版的《希腊神话》引自希腊西格玛公司,全盘采用希腊原版彩绘,系希腊教育部推荐的希腊学生课外读物。

丛书专门为青少年读者设计和编撰,其高质量的彩色插图亦是为吸引未成年读者阅读而绘制。该丛书希腊文原版的编撰者斯蒂芬尼德斯兄弟坚信:“那种认为希腊神话不适合青少年阅读的观点是片面、武断的。”他们“在浩如烟海的不同版本的神话作品中进行筛选,剔除了那些低级庸俗、违背现代教育宗旨的作品”;他们“踏着古代伟大悲剧作家们的足迹,从希腊神话中选择素材,描述全世界都推崇的那些具有首选价值的故事。”读毕这些神话故事,正如斯蒂芬尼德斯兄弟所说的:“我们发现,所有那些比较有意义的神话都很符合现代教育的需要。为此,我们深感欣慰。”

该套希腊神话首推“奥林波斯众神”和“神与人”两个系列共12本。与成人版本的希腊神话相比,其情节虽已是去其繁复和枝蔓,但故事依旧跌宕曲折富可读性;人物性格亦自是去其多层次和多变化,而更加鲜明突出。此一译本端赖出自国内著名译者之笔,其优美译文忠实地传达出原著故事内在的叙述节奏和讲述激情。在洋洋大观的希腊神话故事中,最令我心旌摇曳、念念于心的始终是普罗米修斯的故事。拿到这一希腊神话“青少年”读本,我首先阅读的也是普罗米修斯的故事。在《丢卡利翁与洪水》和《普罗米修斯》两册连续的故事中,斯蒂芬尼德斯兄弟简约、精练的改编,将普罗米修斯的故事凝练为对天地间不公正的誓死反抗,丝毫未曾减弱希腊神话作为伟大的古典悲剧和史诗所具有的震撼人心的力量。

一位伟大的德国哲学家曾经说过:“在所有为了人类而遭受痛苦的受难者中,最神圣的一位就是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的惟一罪过就是对人类怀有无比深情的爱。他早就知道,他必将为他对人类伟大的爱付出高昂的代价,但他说:“美和善的事物总是要用牺牲换来的。”在《丢卡利翁与洪水》中,普罗米修斯一再反抗万能的神宙斯的意愿,两次为人类盗得火种,使人类摆脱无边的黑暗和寒冷,享受到光和热,并吃上烘烤的食物。他还教会人类驯化走兽,驾御战车,在海上行船,在火上炮制草药。是普罗米修斯激活了人类的肉体,点燃了人类的心灵,使人类与诸神只有一个区别,那就是人类有生有死,而神祗永生不灭。宙斯狂怒地斥责道:“这全是普罗米修斯的过错。就是他把火给了他们,并且帮助他们变得像诸神一样能干!”被激怒的宙斯打造了绝世美女潘多拉,派她到人间打开了那个盛满罪恶和灾难的坛子。当灾难和罪恶如宙斯安排的那样肆虐人间,当人类终于在宙斯的诅咒之下沦为彻头彻尾的邪恶、奸诈之徒,宙斯为自己找到了毁灭人类的理由。但普罗米修斯再一次拯救了人类。他授意丢卡利翁建造了一艘巨大的渡厄之舟,保存了地球上所有的物种。这是一场天神之间关乎人类命运的争斗,而人类显然只能被玩弄于命运的股掌之上。在《普罗米修斯》中,报复完人类的宙斯着力惩罚人类的恩主普罗米修斯。他不仅用天庭锻造的铁链将普罗米修斯的四肢固定在岩石上,还用粗大的铁钉洞穿他的胸膛。他让猎鹰在白天撕开普罗米修斯的血肉之躯,撕扯他的肝脏,而晚上伤口平复等待着猎鹰在第二天早晨重新到来。但普罗米修斯“决不向暴君低头”,决不向不公正低头,决不为他对人类的爱而稍有悔过。这一册中塑造的普罗米修斯,尽管是以人所没有的不灭的生命、神奇的肉身承受着宙斯的酷刑惩罚,但他也充满了真实的人性。他其实是靠着他的预见和信念才坚持下来。当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宙斯为他设置的地狱时,他看到他终将被解救,苦难虽然是绵长的,但并非没有尽头。

在希腊神话中,处于孩童期的人类力量极端有限,随时处身于被任意宰割或蹂躏的无辜羔羊境地。但普罗米修斯的存在却体现出人类惊人的自爱以及惊人的与命运抗争、追求美好生活的决心和意志。普罗米修斯将自己的生命献给这样一个伟大崇高的目标:支持、帮助人类获得较好的生活,并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他让整个世界记住:“所有我们大家,即使是最低贱的人们,在我们决心反抗不公正的时候,都能够找到所需要的力量――因为这个世界上不公正的势力越大,我们所能找到的与它战斗的力量就会越大。”普罗米修斯其实是人类灵魂的象征,是人类所能玄想出来的对于人类自身最伟大、最崇高的礼赞。我毫不怀疑,这不仅是我们青少年读者所必须的教育,也是时下的社会所亟须的精神和信念。

“希腊神话系列丛书” 希腊 斯蒂芬尼德斯兄弟编绘陈中梅总校译/中国对外翻译出版社公司2005年5月第1版/9.00元(册):“奥林波斯众神系列”:《提坦巨神的战争》《神的乐章》《阿波罗和他的竖琴》《珀耳塞福涅的故事》《黄金宝座》《帕拉斯・雅典娜》;“神与人系列”:《丢卡利翁与洪水》《普罗米修斯》《法厄同》《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刻》《代达洛斯和伊卡罗斯》《欧罗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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