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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遗忘的安徒生研究

2005-12-07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在中外比较文学的研究著作中,你可以找到众多外国作家包括三流四流作家作品对中国的影响,但你休想找到丹麦的安徒生。据说原因在于安徒生只不过是一个童话作家,“童话”能成为“学问深奥”的比较文学研究的对象么?

(《安徒生童话的中国阐释》,中国和平出版社,2005年5月第一版)

在某种特殊文化背景与语境下,儿童文学及其儿童文学学科常常被人遗忘。偶尔被人记起了,也大多是因为“儿童问题”受到了社会的特别关注。于是,这就容易造成偏见,而偏见往往带来缺失。例如,人们在任何一部《中国现代文学史》(据说这样的文学史已有上百部之多)中,休想找到有关现代儿童文学的片言只语,似乎现代中国压根儿就不存在这种文学样式,或者这种为儿童服务的文学压根儿就不能算作是“文学”。这样,一部《中国现代文学史》实际上只是一部残缺的《中国现代成人文学史》。再例如,在中外比较文学的研究著作中,你可以找到众多外国作家包括三流四流作家作品对中国的影响,但你休想找到丹麦的安徒生。据说原因在于安徒生只不过是一个童话作家,“童话”能成为“学问深奥”的比较文学研究的对象么?而实际上,我们完全可以这样“斩钉截铁”地说:安徒生是影响中国整整一个世纪的最著名最深刻的外国作家之一。说其著名,是因为他的童话已经影响了中国几代未成年人,亿万中国儿童都能叫出“安徒生”的名字;说其深刻,是因其作品直接影响到未成年人精神生命的成长。比较文学研究居然可以排斥安徒生,这无论如何是不正常的。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这个空缺终于被人填补了,终于有人来做这方面的研究了。

为什么中国社会在五四新文化运动前后如此热烈地推崇安徒生,《小说月报》还在1925年刊出了整整两期《安徒生专号》?为什么30年代安徒生却被中国冷落了,甚至认定安徒生童话是有“毒素”的、是“麻醉品”?为什么五六十年代又能塑造出一个“现实主义精神与人民性”的中国式的安徒生?为什么今天会有人在网上贴文呼叫要向安徒生“吐口水”?诸如此类的问题,李红叶都作了深入具体的剖析与深刻敏锐的思辩。她对既受安徒生世界影响又按照中国模式阐释安徒生世界的中国现代文学、儿童文学乃至中国文化与现代社会有了全新的理解与认识,她发现和认识了既受安徒生世界影响又按照中国模式阐释安徒生世界的中国现代文学、儿童文学乃至中国文化与现代社会的某种深层次的结构与本质。因而这部著作不仅仅是对将近一个世纪以来安徒生童话在中国所遭受的种种复杂命运的求证、梳理与评判,而且也是对将近一个世纪以来的中国现代文化、现代文学尤其是现代儿童文学的求证、梳理与评判。

学术研究是一种老老实实的科学工作,来不得半点弄虚作假,因而研究者必须具有踏实、扎实、诚实、忠实的学风。我们可以在这部三十余万字的专著中,随处感受到考察的精细、引证的严密、文献的翔实、学术研究的规范。在这个市场经济红尘万丈学风浮躁见钱眼开的时际,究竟还有多少学者尤其是年轻学者耐得住坐冷板凳爬梳钩稽皓首穷经?而那些网上轻松下载剪贴拼凑甚至抄袭剽窃作假注伪的现象则是层出不穷。在这样一个学术界大声疾呼“学术打假端正学风”的时候,我认为这部专著中所体现出来的作为一个年轻学者的求实品格和踏实学风,实在太需要加以肯定和倡扬了。即使是被某些大人先生视为“小儿科”的儿童文学研究,也同样需要乾嘉作风、朴学功夫。

如果从1912年绍兴《?社丛刊》发表周作人介绍安徒生生平的《丹麦诗人安兑尔然传》一文算起,中国人认识安徒生已有93个年头了。如果从1914年上海《中华小说界》发表刘半农改译的安徒生作品《洋迷小影》(即《皇帝的新装》)算起,安徒生童话传入中国已经整整91年了。将近一个世纪以来,中国人对安徒生及其作品充满着持久的阅读兴趣与研究兴趣。这种兴趣在1925年安徒生诞生120周年逝世50周年、1955年安徒生诞生150周年以及2005年安徒生诞生200周年之际,尤为炽热与投入。李红叶的这部专著为我们系统地全方位地梳理、考察与论证了将近一个世纪以来中国人译介、阅读、理解、阐释安徒生世界的历史,因而这是一部20世纪中国“安徒生世界”的阅读史、接受史、阐释史,是对安徒生阐释之阐释,研究之研究。

安徒生其实不仅只是一位童话家,他还是一位小说家、诗人、戏剧家与剪纸艺术家。国外有学者认为,与其将安徒生与格林兄弟相比,还不如拿他与俄国的果戈理相比。由于翻译的原因,安徒生的小说、诗歌、戏剧等作品还没有如同童话那样为中国人所熟知,因而李红叶的这部专著实际上只是对安徒生世界中的一个方面――童话文学的解读与阐释,而还不是安徒生作品的全部。然而构成安徒生世界的童话文学已足以让世人感动和感叹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世界儿童文学的太阳是从北欧丹麦的地平线上升起来的。安徒生童话中所蕴涵的温暖的人性美、艺术美、幻想美已经温暖和照亮了全世界一代又一代的小读者乃至大读者的心灵。经典是永恒的,常读常新的。安徒生所创造的童话艺术世界也是如此。安徒生童话将不断地被年轻的童心所阅读和接受,也将不断地被年轻的学者与并不年轻的学者所阐释和解构。安徒生是永生的,因而对安徒生的阐释包括安徒生童话的中国阐释也将是一个不断延续、与时俱进的过程。好的学者笔下没有同义词。李红叶的研究工作没有结束,中国学者尤其是中国儿童文学研究者看来是不会下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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