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斯蒂芬・斯皮尔伯格将美国黑人女作家艾丽丝・沃克的同名小说《紫色》(1982年)改编为电影,并于1985年12月18日由华纳兄弟影片公司正式发行。与导演此前所擅长的惊险和科幻大片不同,这部散发着浓郁艺术气息的佳作云集了黑人明星,聚焦于一位黑人妇女的成长经历。这在当时实属少见。
其实,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紫色》都颇具争议。据那些直言不讳的反对者说,影片使用了侮辱黑人的语言,所有的黑人男性人物似乎都一无是处,而且它所表现的黑人妇女之间的爱也是不道德和有伤风化的。影片对黑人男性的描写激起了黑人各阶层的愤怒和谴责。有的评论说,“谁也不否认,我们中间有那么一些行为不端的人,但《紫色》给人的印象是黑人男子全都是干尽强奸、乱伦、言语粗鲁、动辄打人的无耻之徒……这是非常不公正的,也是对黑人极大的污蔑。”据相关人士分析,“由于当时黑人题材的影片本来就寥寥无几,因此《紫色》成了给黑人下定论的作品。”这是在贬低黑人的道德水准,更是帮助种族主义者给黑人抹黑。
除此以外,对茜莉与萨格同性恋爱的艺术表现也使沃克、斯皮尔伯格和其他与影片相关的人员都受到激烈的抨击,他们被斥责根本不为黑人的切身利益着想。影片虽然对茜莉和萨格的恋情只做了轻描淡写,但是那段发人深省而激荡人心的对话,那简短的接吻和亲昵的抚摸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即使在人们逐渐接受同性恋和双性恋的21世纪,这一幕都会给观众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不难想象,《紫色》当年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
事实上,我们看到的并不是同性恋色情的渲染,而是妇女之间的相互支持与关爱。萨格的抚摸为茜莉祛除身心的伤痛,给她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她们彼此倾慕,真心相爱。是萨格教会茜莉如何爱自己,发现自身价值,进而摆脱男权的统治和宗教的束缚;是萨格将茜莉从耻辱、暴力和绝望的深渊中拯救出来,帮助她成为一个真正完整的女人。艾丽丝・沃克笔下的这些女性人物虽然生活在传统的南方农村,但她们对生命的看法却富有远见。艾丽丝・沃克认为,黑人女性除了受种族主义迫害以外,还缺少身边黑人男性的重视和理解,情感的压抑和内心世界的空虚成了她们寻求自我解放的又一个羁绊。因此,在黑人家庭里,爱、和谐和支持格外重要。《紫色》超越了种族和传统的界限,让人们更多地关注家庭暴力、虐待儿童和同性恋等为人们忽视的社会问题。
艾丽丝・沃克敏锐的观察力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得到了导演斯蒂芬・斯皮尔伯格的认可。他成功地捕捉并传达了这些信息。他在谈到《紫色》时说,“身为犹太人,我觉得我有资格拍这部片子,即使我可能夸大了黑人的痛苦,但是对种族歧视,我深有同感。”遗憾的是,一些人对斯皮尔伯格给予黑人的同情大加抨击。这让他十分沮丧。华纳兄弟公司也愤怒地在一家专业刊物上声明,“本公司为《紫色》没有得到应有的承认而感到愤慨和惊愕。”
尽管当时社会各界对《紫色》褒贬不一,观众仍可深深地感受到斯皮尔伯格善用电影画面表达故事的功力。紫色的原野,风光无限;两个天真的女孩嬉笑打闹;聂蒂教姐姐读书认字;姐妹分离时令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萨格倾情演唱的《茜莉小姐的布鲁斯》;非洲神奇瑰丽的美景等等。这些意蕴深厚的镜象都是黑人文化的再现。
斯皮尔伯格带给观众一部关于美国南方黑人妇女寻求自我解放的宏伟史诗。此前黑人题材的电影很少能表现这样高尚的主题或将黑人文化的魅力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20世纪80年代,美国黑人农民的数量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而日益减少,美国文学、电影和音乐几乎千篇一律地反映城市和郊区生活,《紫色》这一纪录黑人文化的出色影片,也因此具有特殊而深远的历史意义。同时,影片中在当年观众看来还很陌生的演员,如乌比・戈德堡、丹尼・格洛弗、玛格丽特・埃弗里和奥普拉・温弗里等人,如今都成了影视界和娱乐界赫赫有名的明星,深受美国观众喜爱。
今天,再看看影片《紫色》,依然觉得,在斯皮尔伯格众多的作品中,它是一部极其优秀的电影作品,也是他从商业电影向艺术电影的成功转型。今年,由著名音乐剧演员拉钱兹演绎茜莉故事的音乐剧《紫色》12月1日已在纽约的百老汇上演。它将面临与小说和影片同样的问题,可是时隔20年,人们能否从人性的更高境界去接受它?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