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情理外

2005-12-21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制度化是现代社会的普遍目标，规则自身应该尽量追求合情合理，但并非合情合理的就一定符合规定。情理之中，规则之外，会被反对；情理之外，规则之内，会被保护；合情合理也合乎规则，会被提倡。

最近，姚明所在的休斯顿火箭队出了一件有趣的事。教练范甘迪为了提升士气，在客场之旅的

间歇带队去著名的赌城拉斯维加斯放松，结果取得了难得的二连胜。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决定，可惜，几天后，NBA联盟宣布，要对火箭队的这一行为课以罚款，发言人蒂姆・弗兰克向媒体宣布，“他们在客场旅行途中将球员带去了拉斯维加斯，而这种行为是违反NBA工资的相关规定的。”所违反的规定是：“所有的NBA球队禁止向球员提供任何不在合同条款之内的福利或奖赏。”很多人不理解这条规定，甚至包括火箭队的总经理道森。他在得知被罚的消息后向休斯顿当地电视台表示他明白火箭队的行为触犯了联盟的规定，但他还得去把这些规定的有关细节了解清楚。

拉斯维加斯

NBA是个职业篮球联盟，可以说代表了世界最高的职业篮球水准。为了让球队间的水平接近，竞争更加激烈，制订了非常繁琐的规章制度。大的包括选秀制度、球员合同保障、工资帽制度，等等。这个“球队禁止向球员提供任何不在合同内的福利和奖赏”的规定，目的是为了避免球队钻工资帽制度的漏洞，因为球队工资总额有上限，一个再有钱的老板也不能够利用高工资把所有优秀球员集中到一个队里，但如果没有这个补充的规定，可能就会存在很多私下的交易，给予球员合同外的福利或奖赏的承诺，来规避超过工资帽所需要缴纳的高额奢侈税。这恐怕是NBA数十页规章制度中很不起眼的一条，放在那里不知道呆了多长时间，也难怪道森需要去翻翻书。

带球员去赌城放松，是一种福利或奖赏，还是一种非常的激励手段，感情倾向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释，不过采用判例法体系的美国，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判决”，以后此类“励志”活动恐怕都会被禁止。在接到处罚通知后，范甘迪改变了策略，组织全队观看了一部讲述西德克萨斯大学队夺得1966年NCAA冠军故事的电影《荣誉之路》，据说这次的放松和励志手段不会被再次处罚。媒体没有报道火箭队去赌城的细节，想来不会只是免费乘坐球队大巴到那里，估计是当天的所有消费由球队买单，金额对这些可称富翁的球员来说应该是微不足道的，完全构不成对工资帽制度的挑战，于情于理都不值得如此计较。那么，是什么原因让联盟做出了如此决定的呢？提醒球队重视规则是最好的解释，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案例来阐释这条规则，所以抓了个典型。

并非NBA的规则制订得有多么合理和细致，正如美国的法律精神一样，没有案例，规则只是情理之外的原则和精神，而有了案例，规则就变成一种指挥棒和导向牌。至少从这次判例中我们可以看出，NBA不欢迎球队组织去可能会带来负面影响的娱乐场所，尽管赌博在拉斯维加斯是完全合法的，更重要的是，NBA不希望球队擅自决定自己的行程，一切行动听指挥，改变惯常的比赛准备工作的风气不应该被鼓励。一个联盟的组织和管理是复杂的系统工程，其中某些部件的自作主张表面上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可能会带来不好的仿效者。防微杜渐的道理看来美国人也很清楚。情理之中，规则之外，会被反对；情理之外，规则之内，会被保护；合情合理也合乎规则，会被提倡。也许美国人不擅长中庸之道，也不擅长网开一面，睁只眼，闭只眼，但这个判例无形中起到了加强规则的作用。

制度化是现代社会的普遍目标，规则自身应该尽量追求合情合理，但并非合情合理的就一定符合规定。情与理在某种程度上都有个体化的倾向，当情理与规则出现冲突时，将规则独立于情理之外，是一种明智的选择。但如何将具体的事件与规则发生关联，却是众所周知的难题。规则没有说不的，就可以去做，但NBA联盟的这次处罚规定告诉我们，规则可以对任何事情说不，只要这件事情没有被规则所允许。这几乎是一个接近悖论的法治和人治的循环，在情与理之外，谁能做出对规则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