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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平台”说荒唐

2006-03-15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穆陶 我有话说

将历史上的真实事物加以颠倒,指鹿为马,又要使人们相信它的真实性,委实不是一件轻易的事。然而这样的事情,在当今的文坛还是时有发生。近来观看大型历史电视连续剧《江山风雨情》及同名长篇小说,就看到了这样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荒唐。

《江山风雨情》中写明朝崇祯帝“平台议政”,作者对“平台”作了这

样的描写:

这是一个半边向阳的阁台,依宫而建。凭栏处,日可观花看景,夜可邀风赏月。时下正是春末,一眼望去,三面都是风和日丽。……鲁四一边指挥小太监搬花,一边靠近王承恩,低声问:“公公,今儿不是议政么?干嘛不在乾清宫里头议呀?”王承恩微笑着说:“天暖了嘛,皇上请大臣们出来晒晒太阳,免得发霉。”“小的觉得蹊跷。”鲁四诡诘地说,“但凡要紧政务,从来都在乾清宫里头议。今儿怎么搁平台这儿来了……”“不错不错,鲁四长进了。”王承恩称赞道,“跟你说吧,平台这儿历来是皇亲们邀风赏月的地方,喝个酒听个戏,亲密无间。皇上在这儿议政,要的就是这个气氛,要的就是君臣亲密无间。”鲁四低声说:“可小的瞧见这桃红柳绿的,心里头害怕!”“不光你怕,我都寒碜呢!”(参见长篇历史小说《江山风雨情》及同名大型历史电视剧剧情)

作者的想象力不可谓不丰富,替崇祯帝在“平台议政”想出的理由也不可谓不周全。但是如果要相信它的“真实性”,可就上当了。因为这个“平台”,既不是“依宫而建”用来“观花看景”的阁台,也不是皇亲们在这里“喝个酒听个戏”的地方。明朝万历年间太监刘若愚写过一本《酌中志》的书,内有“大内规制”一卷,是专写大内宫苑及相关典制的,后来有一个叫吕毖的人,将包括这一部分在内的有关章节单独编写成书,名曰《明宫史》,刊布行世至今。该书在“宫殿规制”中有对“平台”的一段记述,移录如下:

(建极殿)居中向后,高居三躔白玉石栏杆之上与乾清门相对者,云台门也,两旁向后者,东曰后左门,西曰后右门,即云台左右门,亦名“平台”者也。凡召对阁臣等官,或于平台,即后左门也(参见《明宫史》13-14页,北京古籍出版社1980年11月版)。

由此可见,“平台”乃是后左门的别称。明代皇帝在“平台”召见臣工,有关明朝史书中多有记载,并不鲜见。且不仅后左门(平台),中左门亦常有召见群臣之事,如“崇祯十二年己卯,上召对侯考选诸推知于中左门”(李清《三垣笔记》42页,中华书局1982年5月版);崇祯十七年,“召辅臣陈演来中左门”(佚名:《崇祯长编》101页,上海书店1982年3月版)等等,可见“平台议政”或“平台召对”,规制如此,而非临时措置。《江山风雨情》作者望文生义,妄加臆想,遂有此误。试想国难当头之际,战事孔棘,以大内宫殿之多,却偏要在一个“喝酒听戏”的地方“议政”,崇祯皇帝即便再愚顽无知,也不会有这种想“晒晒太阳”的心情!这如同儿戏的“历史巨制”,如何让人理解?又如何让人恭维?今人浮躁,坐不住冷板凳,却总是贪恋“大家”的荣耀,千方百计出奇“创新”,做出笑话来,还大叫“严肃”,要人们相信鬼话般的“真实”。如果是想拿文字与艺术来发财致富倒也罢了,可是却偏要拿历史来开涮,处心如此,良知何在?倘若几百年之后,有编电视连续剧者,把我们今天严肃的天安门城楼,说成是“喝酒听戏”的地方,这何止荒唐,岂不是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玷污吗?面对这样的历史错误与审美变态,如果再看看诸如洪承畴天启年间做“阁老”、陈圆圆甘拜太监做“干爹”之类(均系《江山风雨情》中情节),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戏耍历史的事情,出现在严肃的文学作品中,尤其出现在遍及千家万户的影视中,其影响之广,误导之深,是不能以“小事不拘”忽之的。指鹿为马,稍嫌霸气;张冠李戴,岂容招摇!真实与严谨,永远是艺术的生命。颠倒历史之风,可以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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