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中外,以猪称呼女士,都是极大的不敬,玛丽・达里耶塞克却在她的成名作中,信手将一位法国小姐变成了猪。这不是文学上的恶作剧,相反,任何对此乐不可支的男士都要小心了,她还有另一层意思――在女人面前,有时变成猪的是男人。
" 突然变成一头猪是她自己始料未及的,她必须要面对这个现实,这或许是她的一种解脱。我个人很欣赏这本书女主人公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和力量。"
一位从小痴迷文学的法国女教师用六个星期完成了一部异常荒诞的小说。故事讲述了一个年轻女子为了生计去做按摩女,进而变成一头猪的故事,出版后一发而不可收,四个星期加印五次,并入围当年的龚古尔奖。这本书就是《母猪女郎》(中文版于1998年由海天出版社出版,重庆出版社近期将再版),作者玛丽・达里耶塞克(Marie Darrieussecq)在改变她命运的1996年成为一位专业作家。
上周,达里耶塞克女士初次来到中国,并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接受了中华读书报记者的采访。
读书报:从《母猪女郎》问世至今,读者和评论界看到书中的超现实意味,都不免想起卡夫卡的《变形记》,也有观点认为两篇小说在内核上完全不同,对此你怎么看?
达里耶塞克:我觉得卡夫卡是一个天才,而我不是。很荣幸人们能拿我和他相比较,实际上我与卡夫卡当然是没法相提并论的。我们在作品中表达的东西并不一样。我对女人比较关注,我的书里着重写的就是女人,卡夫卡也许对女人知之不多。
其实在古希腊、古罗马神话中,不乏这种“人变成动物”的故事,我正是追寻着这样的传统来写作的。
读书报:1996年你出版处女作即赢得声名和巨大销量,成功似乎来得太容易,此前你是位教师,当初为什么要写《母猪女郎》?你的成功是必然吗?
达里耶塞克:我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会想起要写出《母猪女郎》这样的小说。我的头脑里总是充满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不过大部分时间我的想法不一定有价值,但有时候会突然冒出一个很好的点子,我就会据此构思并创作。
我的教书生涯和我的写作生涯应该说没有太多必然的联系。也许那时候我的头脑可以分成两半,一半用来教书,一半用来写作,成名后我就放弃了教书,头脑中教书的部分变得很小,更多是用于写作。
读书报:一举成名之后,你接下来的几部作品在销量和评论上似乎难以超越《母猪女郎》,你有过写作上的自我怀疑吗?
达里耶塞克:1996年的成功是我无法预料的。当时我选择POL出版社出我的第一本书,他们认为这本书如果能卖到一万册就很理想了。在法国,文学作品卖到一万册已是很好的销量。但是后来《母猪女郎》在全世界卖出了100万册。我用出版第一本书挣到的钱买了一套房子,把剩下的钱放到一边,然后安心写作,我觉得我现在的写作状态挺好的。
我相信《母猪女郎》的成功在我生命中也许只有一次,我不能总想着成功,或者总想着如何超越以前,怀疑自己。那样我会发疯的。我也不会过多地考虑我的书会有多少读者,会得到舆论界怎样的评论。患得患失其实是扼杀作家的事情。
读书报:在《母猪女郎》中,主人公作为人的生活很苦闷,而变成猪之后非常快乐(虽然短暂),这有着强烈的反讽味道,给读者以鲜明的对比,你这么写有何深意?
达里耶塞克:一本书的含义是包括两方面的,一方面取决于读者的阅读感受,一方面是作家自己的写作感受。《母猪女郎》的主人公实际上没有彻底地转变成猪,而是在人和猪这两种状态之间不断地徘徊,我想无论她作为人还是作为猪,都有其积极或消极的一面。突然变成一头猪是她自己始料未及的,她必须要面对这个现实,这或许是她的一种解脱。我个人很欣赏这本书女主人公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和力量。
读书报:很多评论都提到你用很小的词汇量写《母猪女郎》,你有良好的教育背景,仅用两百个单词写这部小说,是不是刻意为之?
达里耶塞克:我会为我的每一篇小说都预先设想一种表达形式,作品的主题就决定了我所采用的表达风格。《母猪女郎》的女主人公并未受到很好的教育,她自然就不会用知识分子的方式去思考。我在写作过程中试图从她说话的方式入手,去表现一种很无知的语言,所以《母猪女郎》跟我其他作品相比,词句要更简单,但对我的写作来说,算得上是一种句式上的创新。
读书报:《母猪女郎》写的是“变形”,你的第二部小说《幽灵》写的是“失踪”,之后的《晕海》写的是“出走”。这种对非正常状态下人性和情感的刻画,是你所乐于追求的写作方向吗?
达里耶塞克:所有的小说都是从一个事件开始的,这个事件就是故事的起点。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每时每刻都可能会有些不平凡的事情发生,就像我这些作品的开头一样。这并不只是我写小说的方向,其实很多现代人在生活中都会有这样的想法――突然离开所处的生活环境,换一种生存状态。
读书报:你2005年出版的《家乡》在法国产生很大反响,这篇小说在某些方面似乎是最初写作风格的一种回归,是这样吗?
达里耶塞克:不止《家乡》,我的每一部作品都会受到法国文学界的关注,不同的作品被关注的程度和关注对象可能不一样。从出版第一本书到现在,我的作品在法国还算受欢迎,比较大众化。可是我的作品并不只是用来娱乐、消遣的小说,我希望我的写作能逐渐超越这种简单的消遣性写作,我更希望我的读者通过自己的努力来真正理解我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