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确曾经有过一个叫浮士德的人,他出生在德国离魏玛不远的罗达(Roda),父亲是敬畏上帝的农民;大约在1504年去世。也有研究相信他是生于1488年,死于1541年。一直以来,就有许多有关浮士德的传说,从1570年起,这些传说渐渐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故事。到了1587年,在美因河畔的法兰克福(Frankfurt am
Main)出版了一部名为《约翰・浮士德博士传》的话本,这被认为是第一部“浮士德书”。此书没有署名作者,扉页上所标明的出版者是约翰・施皮斯。施皮斯的生平也不得而知。
伦勃朗作的浮士德(史传) |
在马洛的笔下,浮士德既有他引以自豪的伟大抱负,同时这抱负中的荒诞野心又使他陷入自我毁灭的境地。这就如帕特・罗杰斯在《牛津插图英国文学史》中所指出的那样:“浮士德实际上是一个与传统价值相悖的现代人,但他的追求目标却是渴求知识和贪婪个性的奇特混合。”
1758年,在创作和理论上都已经获得很大成就的德国剧作家和美学家戈特霍德・莱辛在柏林开始定期为作家兼书商弗里德里希・尼古拉主编的《德意志万有文库》撰写一系列关于当代文学的论文。两年里,莱辛总共写了55篇《关于当代文学的通信》。其中最重要的是写于1759年的第17封信。在这封信里,莱辛在向德国的剧作家们提出莎士比亚戏剧是复兴德国戏剧最有力的样板的同时,发表了他自己创作的表现浮士德的戏剧片断――一场激动人心的严肃的浮士德剧。在这场戏里,莱辛勾画出了一个“不带邪恶的浮士德”,描写他对知识的追求是高尚的行为,并设法让他与上帝和解,为同时代的青年歌德及其作品《浮士德》开辟了道路。
歌德年轻时便被浮士德的故事所吸引,1790年,他发表了描写浮士德的片断,1808年写成了诗剧《浮士德》第一部。歌德的《浮士德》第二部直到1832年才发表。虽然是同一部剧作,人物很有不同,许多场景和浮士德或梅菲斯特费勒斯也关系不大,更多的是一些神话人物,大量幻想、讽喻和象征。诗剧描写浮士德虽经几次重大的追求和幻灭,“可我内心还亮着光”,仍试图筑堤拦海,造福人类。临死前,在崇高的预感中,他发出“停留一下吧,你多么美呀!”的感叹,随即在契约的魔力支配下倒地而亡。但浮士德没有落入魔鬼之手,众天使“抬着浮士德的不朽部分”,使他的灵魂升上天堂。这正如众天使歌唱的那样:“凡人不断努力,/我们才能济度。”对于这句关键性的话,歌德曾对他的秘书约翰・彼得・艾克曼这样解释:“浮士德得救的秘诀就在这几行诗里。浮士德身上有一种活力,使他日益高尚化,到临死,他就获得了上界永恒之爱的拯救。这完全符合我们的宗教观念,因为根据这种宗教观念,我们单靠自己的努力还不能沐神福,还要加上神的恩宠才行。”
20世纪有三部比较重要的作品,各自以英语、法语和德语解读着浮士德的传说。
1939年,英国作家多萝西・塞耶斯创作了《魔乱》一剧。在剧中,女作家把浮士德描写成一个情绪容易冲动的改革家,他热切渴求真理,对苦难异常敏感,希望用自己的力量为人类社会谋福利。当他的努力失败、陷入绝望之后,奇异的幻想使他沉醉在自我陶醉的愉悦中,直到与魔鬼订立的24年契约到期。死后,他的灵魂绻缩成一只小黑狗。在“最后审判”时,让他选择是继续活在世上、但不信上帝,还是堕入地狱、却相信上帝存在。他选择了后者。作者安排这样一个结尾,其含意是浮士德要在地狱中涤罪受苦,但最终将会得救。
法国诗人保罗・瓦莱里的《我的浮士德》由“欲望,或克里斯达小姐”和“独居者”、“戏剧性的魔力”所组成,但都只是一些片断,没有全部完成。题为《欲望》的片断部分,写于1940年。作品中的浮士德生活在20世纪,与以前书本、戏剧和歌剧中一样,似乎也是一个学者,梅菲斯特费勒斯仍然是他的朋友和伴侣,他已经放弃占有浮士德灵魂的希望。全诗没有多少故事情节,大多是对话。瓦莱里的浮士德指出,梅菲斯特费勒斯早已落后于时代,不再使人恐惧;人们再次意识到的混沌无序不再是罪恶,他们感兴趣的很少是个人,而是对群体的统计学研究。
德国作家托马斯・曼写于1947年的小说《浮士德博士》大概算是最复杂、最具颠覆性的浮士德作品。曼把小说《浮士德博士》写成是一部由友人塞雷努斯・蔡特布鲁姆讲述出来的音乐家安德里安・雷韦屈恩的传记。
雷韦屈恩是一个严肃而喜欢独处的人,只有少数几个朋友,20岁时,他来到莱比锡生活。一天,一位导游带他游览全城之后指引他旅馆时,把他带进一家妓院里。他在弹钢琴曲时,过来一位女孩子摸他的脸。他很震惊,就把她赶走了。但一年后,他又去找这个女孩子。他想起,以前赶走她是因为怕淋病;现在他一直跟随着她,而且不顾她的警告,坚持要与她发生一次性关系。结果,他染上了梅毒。第一个医生为他治疗过几次之后就去世了,第二个医生被拘捕了。他就不再治疗,最后他出现继发性症状,成为神经性梅毒患者。
去意大利游览时,一天,他一个人坐下来时,正好与魔鬼相对。他们作了一次冗长的交谈,交谈中,魔鬼对他说,他可以赋予他24年创造性的音乐创作,以他的灵魂作为交换条件。他让雷韦屈恩明白,他允许自己染上梅毒、不进行医治,就表明同意他们的签约;魔鬼还警告他,在这24年里,他虽然会创造力喷发,但他还会在别的许多方面经受痛苦。
在与幻觉中的魔鬼交谈之后,雷韦屈恩继续以更大的力能和原创性作曲。他创作的音乐作品越来越难演唱,而且根本听不懂,只有几个文化教养极高的人能够欣赏,绝大多数的人都拒绝他那些很少人会演奏的作品。但他仍旧继续作曲。最后,他完成了一部最伟大的作品,康塔塔交响乐《浮士德的悲歌》。演出前,他作了一篇自我谴责的讲话,讲得语无伦次,终于全身麻痹、意识丧失。又过了几年,他疯了。他死于1940年,正是“叙事者”说的“德国发着高烧,凭着一纸用血签订的契约,企图赢取整个世界,在胜利的巅峰踉跄”的时候。
从人物来看,曼的主人公是以德国哲学家弗里德里希・尼采的一生为原型来写的。但小说的容量非常大:由于作家把雷韦屈恩的悲剧跟德国的毁灭巧妙地结合了起来,使作品成为《不列颠百科全书》说的,“是一部1930年前的20年中德国文化的故事,尤其是传统人道主义的崩溃和虚无主义同野蛮的原始主义混合物取得胜利的故事。……没有别的作品能如此表现德国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