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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破布,造新纸

2006-12-13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杨早 我有话说

刘师培

“顾同时与之(《新青年》)对峙者,有旧文学一派。旧派中以刘师培氏为之首。其

他如黄侃、马叙伦等,则与刘氏结合,互为声援者也。……顷者刘、黄诸氏,以陈、胡等与学生结合,有种种印刷物发行也,乃亦组织一种杂志,曰《国故》。组织之名义出于学生,而主笔致之健将,教员实居其多数。盖学生中固亦分旧新两派,而各主其师说者也。”

上文引自一篇著名的报道《请看北京学界思潮变迁之近状》,发表于《公言报》1919年3月18日。同一版上,是另一篇著名文字:林琴南的《致蔡鹤卿太史书》。我们几乎可以将这篇报道看作林琴南质问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铲孔孟,覆伦常”的“背景链接”。在保守的文化人看来,《国故》是他们在“常为新的北大”里的最后一块阵地。

成立于当年1月26日的《国故》月刊社不承认这种说法,他们寄了长长的说明给《公言报》,力证其非。不过,从当时到后来,很少有人理会、同意他们的辩解。《国故》一直被看作《新青年》和《新潮》的对立面。

事实上,虽然《国故》总编辑刘师培可能碍于蔡元培、陈独秀的救命之恩,虽然大将黄侃从不将他对新派的不屑与对傅斯年“叛变”国学的愤愤写入文章,虽然《国故》月刊社的章程中写明“既不肆击他人,亦不妄涉诽骂。凡我社员暨投稿诸君当共守此旨”。然而,学生编辑中的主力如张煊、薛祥绥、俞士镇都是傅斯年、罗家伦的学长或同学,如何能真的做到“各尊所闻,各行所是”?薛祥绥的《讲学救时议》就说得很直接:“功利倡而廉耻丧,科学尊而礼义亡,以放荡为自由,以攘夺为责任,斥道德为虚伪,诋圣贤为国愿,滔滔者皆是也。”而张煊与毛子水你来我往的短兵相接,更是如同验明了《国故》“反对新文化”的正身。但是我们要设身处地替《国故》的学生编辑和作者们想一想,不要急着将两群年青人贴上“保守”、“激进”的标签。1919年的北京大学,新潮涌动,李大钊主持图书馆,西洋书籍源源不断地购入,陈独秀掌管文科,新文化人物络绎不绝地涌入,一群廿来岁的青年,岂会真的像屠孝?、张相文那样抱残守缺?

就说张煊与毛子水的论争吧。毛子水说,国故虽也有价值,但对于“世界学术”无所贡献,“几段过去的历史,算得了什么东西?”(《论国故与科学的精神》)这种说法很伤《国故》同人的自尊。张煊于是出来反驳,他承认“输入欧洲物质文明,实亦今日当务之急”,但是精神文明与“根株”有关,所以不可或缺。

张煊打了一个比方:“将来的新文明”犹如“新纸”,国故是“败布”,欧化是“破纸”,败布破纸,都是造纸的原料,只要破纸,不要败布,造纸厂老板会笑掉大牙!要将败布变成新纸,就必须改造与重铸,“吾人之研究国故,非为保存败布,实欲制造新纸。收拾国故之材料者,犹之拾败布之工人;整理国故,犹之退败布各种色彩污秽之化学工作,虽非亲自造纸之人,而其有功于造纸,则与造纸工人正等”。

你看,这种观念,何尝不“新”?然而这种说法,很难说服新派的同学――要从国故中开出“科学的精神”,哪有从西方引进来得快捷方便?还是新派的年轻教授胡适说得公稳:了解国故,是人类“求知的天性”,不应是为了“经世致用”,因为“学问是平等的,发明一个字的古义,与发现一颗恒星,都是一大功绩”。

《国故》的年轻编辑们,不知道对胡适此言作何感想?无论如何,他们没有机会再发表意见了。随着1919年下半年黄侃离京南下,11月18日刘师培病逝于北京,几位学生编辑纷纷毕业,《国故》只出了四期便无疾而终。但是这场论争的回响,至今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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