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们的经验观察,生活富裕程度与社会的道德水准变化并无正向关系。在近30年改革开放中,生活逐步改善乃至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中国人尴尬地发现,这个时代,我们的道德观念在受着空前的挑战。这既包括
市场经济正在日益把庞大的竞争压力释放到每个人身上,人们已经习惯了接受一种又一种新的价值观念,并在需要的时候果断地与之作别。在人们对道德的这种“与时俱进”态度下,竞争中已很难免地出现了道德上的逆淘汰。这也获得了历史上的证明,按照哈耶克的说法,历史上更经常出现的是那些不放弃其自然道德的人群在激烈竞争中被淘汰的情形。《狼图腾》、《藏獒》等书的流行或许也是一种强烈信号。这种堂而皇之向凶残动物学习的状况在成熟市场社会看来匪夷所思。
“人有病,天知否?”汪丁丁教授认为,“中国迫切地需要一种或多种关于中国的、关于市场与社会的病理分析”。《市场经济与道德基础》一书正是他多年来对中国市场与社会进行病理分析的一个总结。
此书所选文章跨度却长达十几年之久,其中“中国90年代改革的政治经济学问题”、“市场经济与道德基础”等文章在十多年前就产生过极重要的影响力。作者是经济学家,但此书在问题意识上和思考方式上远远超越了经济学的范畴。在书中,作者从道德哲学层面出发,利用经济学、法学的分析工具,对中国向市场经济过渡的大背景下公共领域和市民社会的发展及其若干重大问题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讨。这种分析既包括了对经济学思想史和方法论的大胆反思,更集中在中国当前的教育、医疗改革、新闻等现实领域。一方面作者支持市场经济带来的人类合作秩序――即哈耶克的“拓展秩序”,另一方面作者批判市场经济带来的“权力意志”。
作为长期关注市场经济道德基础的知识分子,作者对中国市场与社会病态之处看得更为深刻,但他并没有仅仅停留在批判的层面,甚至通观全文很少能看到就道德事件本身的指责。此书更重要的意义在于提供了一种建设性的思路。汪丁丁认为,市民社会及其与之相联的“公共空间”的发展尤为重要,它与市场秩序一起构成更有利于人们自身的道德演进环境。而在这个“社会―市场”环境中,其秩序应能根据社会健康的需要进行调节。
十几年来一以贯之的思考,使此书充满理论美感和思想活力,但作者却很谦虚地说是“为学生提供一个入门读本”。此言令人感叹,我却也希望更多的学生朋友来读这本书,因为我相信这是同一主题的著作中最好的一本。
《市场经济与道德基础》,汪丁丁著,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1月第一版,2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