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永祥先生是古典文献学界脱颖而出的新秀。他的三部书一起面世,即《<汉学师承记>笺释》,《江藩集》整理本,《江藩与<汉学师承记>研究》三书是也。
这是近年来少见的踏踏实实的学术研究实绩。一位与漆永祥先生关系极为紧密的同志,几年来一直近距离观察他的研究,并且不断地向我报知情况,因
其一,此三书配合紧密。一般人作古代文献的整理与笺释,也就是仅就整理、笺释的本书作成。漆先生所作,一是《汉学师承记》原书的笺释,二是对《汉学师承记》作者江藩的本集的整理,“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兼治此二书,刚开始自然困难重重,时间增多,工作量加大数倍,可是到后来,就会有左右逢源之乐。所谓“大智若愚”,最聪明的人往往做的是自以为聪明的人认为最费力的事。
聪明人如漆先生,聪明之处还不止于此。他要作到题无剩义,把自己干完的基础性、资料性的活儿先自己利用起来。于是,《江藩与<汉学师承记>研究》这部研究著作就出来了。
另一点是,为什么只有漆先生作出这三部书,别人作不出来?要作出这三部书来,还必得干好,绝非易事。别人舍不得下这番苦功夫就是了。漆先生为了这三部书,直接阅读参考了两千多种书籍,直接引用了六百余种。我粗粗统计,仅仅涉及江藩的交游的书,至少有两百余种。清代自阮元以至龚自珍,近代章炳麟、梁启超等,现当代如王了一(力),直到今人发表于2006年初的有关论著,无不周览。日本学者近藤光男等日方多年多人的研究成果,亦择优利用。从资料的搜寻与使用方面看,已经是竭泽而渔了。特别是在利用前人未曾使用过的资料方面,做的十分到家。例如,在上海图书馆找到江藩的《伴月楼诗抄》,在复旦大学图书馆看到王欣夫所辑《炳烛室杂文补遗》,在国家图书馆看到赵之谦《汉学师承续记》残稿本,特别是在上海崇源2002年首次大型艺术品拍卖会上见到赵之谦的《论学丛札》(其中有论《国朝汉学师承续记》之事),在北大图书馆觅得清代谢章铤的《<汉学师承记>注》(底本),在南京博物院找到清代人所绘的《郑堂先生小像》,均可称为创获。当然,对好容易才新收获的材料的利用,漆先生更是尽可能地把竹头木屑全派上了用场。例如,《<汉学师承记>笺释》卷二“惠周惕”条,引用藏于上海图书馆的《惠氏宗谱》及三惠(周惕、士奇、栋)其他材料。又如卷三“钱大昕”条,引用笺释者漆先生独一发现并使用的钱氏《讲筵日记》,即为创获,这是他自己津津有味地讲给我听过的。
又一点是,作为一名古籍笺释者,把笺释作得十分到家。有些地方,例如古代地理,不是每个文献学家都擅长的。遇到文献中不容易找到的小地名,有些人也就马虎过去了。一般说来,读者也并不在这些地方求全责备。漆先生却是不然,一定要追究到底的。例如,对“王昶”在缅甸和四川等地经历过的大小地方,特别是从藏语等翻译成汉语的地名,有的还是没有规定的译名的,他花费了极大力气,从《阿坝州志》等地方志中爬梳剔抉,甚至向当地有关部门或友朋写信求教,一一找出查明。此一举,不但对题无剩义地作好笺释大有好处,而且对研究那一时期清朝军队打的那一场战役极有用处。我干的这一行当,与工具书、方志关系密切,于这方面很是注意。一看,那些征战所经、旅游所至的山名、水名、沟名、寨名,简直五花八门,使人瞠目结舌,真难为他是怎么查来的。
此三书堪称近年来古籍整理与研究体大思精之作。我为之欢喜赞叹,并愿表而出之,庶不没作者之艰辛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