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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的弦外之音

2007-03-21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西丁 我有话说

影片源自一个真实发生的故事,一个妇女带着残疾的丈夫成功改嫁,与新夫和前夫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故事本身确有足够的戏剧性,而因其真实的内核,也就更容易打动

观众。但在内地的影评人看来,电影粗糙的讲述,似乎不太配得上金熊奖的分量,好在柏林电影节的评委们对此毫无觉察,他们大概被镜头展示出来的别样的生存状态和善良人性震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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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六代”导演王全安的第三部片子,前两部《月蚀》和《惊蛰》分别演绎了城市和农村两类不同的女性,在这部片子里,王全安一如既往地以女性为表现的主题。不过这一次,原本发生在四川的故事背景被搬到了内蒙古草原,王全安说,以少数民族的生活为背景可以使自己“奔放一回”。除了余男之外,片中其余演员都是当地牧民,这也是“第六代”的相似之处,他们更关注现实题材,风格更朴实粗砺,镜头里的人物更接近“原生态”。影片最让人震惊或曰赞叹的,是余男的表演功力,她真的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蒙古牧民――当她穿着时尚的白色露背装出现在柏林影展现场时,与角色的巨大反差足以令她成为媒体和观众追逐的焦点。她的演技是本片成功的一大关键。从表演的角度讲,“图雅”之于余男,如同“秋菊”之于巩俐。

相比表演的出色,剧情显得有些薄弱,尽管有真实的事件垫底,但是故事的发展还是让人疑窦丛生。最大的疑问是图雅与丈夫办理离婚手续后,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一天内竟然来了六拨――即使不是一天内,也相当让人惊讶了,我们以常识推测一下,这可能吗?也许图雅的确非常优秀,其魅力在当地有口皆碑,但她毕竟是改嫁,而且还是因为身体受伤无法承担繁重的劳动,况且还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先撇开丈夫)?更何况,上门求婚者个个条件都不错,不是家境富裕,就是阔老板,莫非当地成年男女的比例严重失衡?只要空出一个单身妇女名额马上蜂拥而来。我们可以理解为创作者要借此烘托气氛,用强烈的对比和反差来衬托图雅的“高风亮节”,然而对于剧情来说,这样的交待大可不必,反而成了败笔。片中类似让人感到别扭生硬的地方还有不少,比如对图雅倾慕已久的“油老板”宝力儿,其身份的真实性也颇为可疑,山西的“煤老板”我们见得多了,可是,国内真的有靠开采石油发家的私人老板吗?暗恋图雅的邻居森格,从开摩托到开拖拉机到开上大卡车,似乎不费吹灰之力,都是牧民,他哪来的这么多钱?片中似乎缺乏交待。一个简单的直线的故事却有如此多的硬伤让人产生怀疑,已经严重分散了观影的注意力。创作者何以如此安排?我觉得,这就涉及到如何解读影片的主题的问题,只有一种解释,因为这些情节都承担着隐喻的角色,它们的真实用意另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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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征柏林之前,王全安接受媒体采访谈到他的创作目的时说,他想弄清楚婚姻究竟是怎么回事。表面上看来,影片就是关于一个妇女不忍抛弃她残疾丈夫的故事。这样一个“和谐共建”的主题,当然得到电影主管部门的大力赞赏,不但发给了80万人民币的奖励金,而且由电影局出面以惟一的名额推荐给柏林影展。直到获奖之后,王全安才主动“交待”了他拍此片的另一个用意:用电影展示一种少数民族传统生活方式的瓦解和消失!

于是,在一个感人的美德故事的层面之下,我们获得了关于“图雅”的另一种解读,一种更符合“第六代”气质的表达方式。

真正值得我们关注的是在现代化进程下传统生活方式逐渐消亡的过程,对于这样一个进程,我们跟创作者一样,无法赞同却也无从批判,但对旧的传统的生活方式,却不能不表示同情、惋惜和悲哀。这样一种无以言传的复杂情怀,恰好碰上了一个最合适表达的故事,得以借船出海,影片人物故事以及情节设计的隐喻意义也就呼之欲出了。

图雅、巴特尔,以及邻居森格,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困境,草场退化,水源干涸,身体伤残,恶劣的天气……已往放牧为生的生活受到严峻的挑战,生存的希望维系在能否打出一口有水的井来。中学同学宝利儿以图雅的“拯救者”的形象出现,对陷于绝境的图雅来说显然是最“理想”的选择,但他与其他的求婚者一样不能容纳巴特尔。图雅不为自己也要为两个子女的未来负责,但她决不肯丢下巴特尔不管,她的出路在哪里?

这是一个困难的选择。

当我们替换了形象符号之后,故事是这样的:随着环境的变化,一种传统的生活方式再也难以为继,人们被迫改变,开始随波逐流过另一种新的生活,也有的是迫不及待地抛弃了旧的,头也不回地投奔新的而去,现在,即使最倔强的坚守者面对生存的艰难也不得不面临抉择,虽然新生活充满诱惑,但传统却难以割舍,是把它当成沉重的累赘彻底抛弃,任其自生自灭,还是背起这个包袱一同走向未来?抑或为它寻找新的生机?

有了这样一个深刻的背景,数量夸张的求婚者,行为夸张的“石油大亨”,变化夸张的邻居森格,因其浓厚的隐喻色彩,也就有了明确的指向,夸张的戏剧味道与质朴粗砺的现实也就相安无事了。

电影为上述问题提供了一个答案,“婚事”总算举行了,看起来这是一个圆满的解决,实际上,一个“圆满”的答案早已超出了王全安的能力,他所能给出的,不过是戏剧所需要的结局。影片结尾,婚礼中间,两个男人由口角而搏斗,图雅悄悄躲在外边的角落里暗自流泪。问题只不过被“搁置”了,不可能得到真正的令人满意的解决!

结尾是无奈的,却更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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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评论者把《图雅的婚事》在柏林的斩获与《三峡好人》去年赢得金狮奖的收成联系起来,看成是“第六代”群体登堂入室的标志。我们不妨把这种说法看作是媒体对王全安的“追认”,实际上,《月蚀》和《惊蛰》的表现,早已为他打开了通往“中坚”的通道。在去年广州“先锋光芒”第一回电影展映活动中,就邀请了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王全安和宁浩,那时《疯狂的石头》还未出世,“先锋光芒”果然有先见之明。也许是作为对知己的一种回报吧,王全安把《图雅的婚事》的国内首映放在了广州,仍然是“先锋光芒”展映活动,今年是“第二回”。

当“第五代”的大片倒了全国人民的胃口遭到口诛笔伐之后,“第六代”作品关注现实、关注底层、充满人文情怀的整体气质为人们带来了清新观感,他们的“草根”色彩与艺术追求加上商业化的努力让人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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