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当代小小说从20世纪80年代兴起,迄今已有成千上万的写作者,有月发行几十万册的核心刊物,有数以百篇计的优秀作品入选大、中专教材或改编为影视剧,有被社会各界公认的权威奖项,并产生了数十位具有全国影响力的著名作家。作为一种新的文学样式,它从多方面调动了受众对文学的参与、理解和认同,正带动着精
美籍华人穆爱莉女士,是专门研究大众文化的大学教授。几年前,她在大洋彼岸,从小小说作家网上,无意间点击到中国小小说领域的诸多信息,触动了敏感的神经。2004年秋天,穆教授远涉重洋,亲赴郑州参加了“全国小小说金秋笔会”。通过耳濡目染,接触了小小说的核心群体,继而顺藤摸瓜,益发感觉到“中国小小说作为一种大众文化现象”,弥漫着非同凡响的现实意义,大有文章可做。
此后的两年多时间里,穆爱莉作为一个对大众文化有着浓郁兴趣的研究者,广泛搜集资料,渐次写出了关于中国小小说现状及其思考的论文,在一些相关的国际学术会议上宣讲,在报刊上发表,引起同行们的热切关注。随后又申请基金,在美国出版了英文版的《喧闹的麻雀――中国小小说精选百篇》一书,借此在更大范围推介中国作家的优秀作品,同时,也传导着她对这一文化现象的自信。近几年,随着中外文化交流的深入,在日本、加拿大及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多有介绍中国小小说作家及作品的专著出版。难能可贵的是,穆爱莉的视野更加广阔,她是把小小说置放在全球文化背景下来关注的,“小小说现象”究竟和一个国家民族的政治气氛、经济态势以及受众层面有着多少内在联系,是她要致力探讨的起因所在。
2005年秋天,这位有责任心的学者故地重游,再次来到郑州伊河路12号。她说:小小说这种精短的文学样式,在中国近20年的时间里持续升温,数以千万计的人参与创作,几乎有两代人喜欢阅读,小小说营造出来的大众文化情结和体现的文化产业价值,从当今的宏观文化形态来看,简直像天方夜谭一般,令人匪夷所思。为什么在发达富裕的欧美、日本等地,在相对贫穷落后的非洲及部分亚洲国家,甚至在和中国国情、生活水平线差不多的一些国度,都没有产生这样一种民间文化释放。好比世界各国都有乒乓球项目,却无法像中国的乒乓球成为“运动”一样,即使有小小说作家或精彩的小小说作品,而远没有形成规模效应。她发现,这其中既有社会生活孕育的必然,也有推波助澜的人为因素,两者缺一不可。
穆教授身处异域,学识渊博,易于做比较性的思辨思考,她对中国小小说数年来形成的奇特文化景观,百思欲得其解,所以一直跟踪思索,直到把研究引向纵深。今年5月,穆教授又一次专程来参加中国郑州・第二届金麻雀小小说节,通过和近百位专家学者的研讨交流,更加坚定了她自己的选择。我们当然期待着这样的社科成果。
无独有偶,去年夏天,我拜见了中国文学艺术领域的风云人物冯骥才先生,谈的依然是小小说。
坐落在天津大学一隅的“冯骥才艺术研究院”,展放着代表冯骥才先生文学艺术成就的文学、绘画作品,这是社会对一位卓越文学艺术家的推崇和尊重。而冯骥才之于新时期的中国小小说,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倡导者和实践者。他曾经创办过《口袋小说》(小小说)杂志。近20年来,他创作过大量精短的小小说,其中两组十余篇的“市井人物”,把笔记体小小说推向极致,脍炙人口的《苏七块》、《巧盗》、《大回》等已公认为经典,其思想性、艺术性、故事性和智慧含量融合得精妙绝伦。据冯骥才先生讲,这是难以为继的一种写法,太过呕心沥血,可遇不可求,所以不再轻易续写。
作为《小小说选刊》创刊伊始的顾问,冯骥才先生数年间,一直以嘉许的目光给予关注和支持,多次给刊物题词勉励,并且亲自参加郑州举办的小小说活动。在繁忙的写作、绘画间隙,在奔走于抢救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公益事业之余,冯骥才先生曾四次为小小说丛书和选本作序,断言“小小说不小”,呼吁“请点亮这些星星”。由于我们几个的到来,这位令人景仰的师长停下手中的工作,深情地谈起了小小说。他认为,小小说已经创造出一种文化奇迹,而民间文学生机勃发,正是一个国家民族复兴的文化“基础工程”和“希望工程”,值得大书特书。他说,小小说是以故事见长的,但小小说不是故事。要想区别于故事,一半还要靠文本和文学上的审美,艺术的空间都是留给个性的。小小说是独立的、艺术的、有尊严的存在。珍珠虽小,亦是“珍宝”。更令人感到兴奋的是,作为中国小说学会的会长,他对陪同我们来访的汤吉夫教授说,学会要尽快组织人手,争取在不长的时间内,帮助撰写《中国当代小小说发展简史》。小小说于2005年跻身于小说家族排行榜,也是冯骥才先生最终拍板定论的,我们没有理由不对此肃然起敬。令我感同身受的是,若干年来,“小小说现象”在一定程度上,只是“业界”的事。所谓的主流文学队伍,认为小小说是泛文学类,或者隶属短篇的一种,基本上持不置可否的态度,不认同亦无批评。说小小说是自我封闭也好,是在夹缝中生存也罢,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固守和打磨,经过长期的自发或人为的改造、规范和完善,才长成今天的模样。
长期以来,有人称小小说领域是“圈子”,是“江湖”,是“王国”,或许都有一定道理,然而无论如何,一种与时代发展同步的新文体,毕竟从发轫到兴盛,扎扎实实地走出了它漫长而独特的“长征”之路。现在,有识之士愿意为它“修史”了,我想,小小说的倡导者、编者、作者乃至读者,真的应该为之额手称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