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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而知新

2007-10-31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束沛德 我有话说

当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纪念德高望重的儿童文学老前辈陈伯吹先生逝世10周年的时候,首先想起的是他老人家那永远和蔼慈祥的笑容,那谦逊质朴的谈吐,还有他那一颗始终与孩子息息相通、永不泯灭的童心。

陈伯老从1923年夏开始写作中篇小说《学校生活记》到1997年11月6日

谢世,在儿童文苑辛勤耕耘了整整75个春秋。他的一生,都与儿童文学创作、理论研究、翻译、编辑出版、教学、组织工作紧紧联结在一起,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真正把毕生的心血、精力全部奉献给了儿童文学事业。他的创作涵盖诗歌、童话、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寓言、故事、戏剧、科学文艺、幼儿文学各种体裁、样式。他专门从事儿童文学工作时间之长,涉猎儿童文学领域、门类、体裁之广,在我国现当代文学史上可说是绝无仅有。

陈伯老对我国儿童文学发展的贡献是杰出的、多方位的,他的创作、论著、译述颇丰,给我们留下了一笔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多年来,他在儿童文学领域里所倡导、张扬的一些理念、观点、主张,至今依然闪耀着真知灼见的光芒,富有现实意义,值得我们反复温习、深入研究。

高度重视小学语文教材书

陈伯老年轻的时候当过7年小学教师。他跨入文化出版界不久,在上世纪30年代初,就编辑过一套初级《复兴国语课本》和《儿童默读课本》。抗战期间在重庆北碚编译馆负责编辑小学语文教科书。新中国成立以后,上世纪50年代中期,他又在人民教育出版社编选中、小学语文教科书,并写了《谈童话与小学语文教学》、《谈寓言与小学语文教学》等指导、帮助教师在教学中运用儿童文学作品的文章。尤其令人感动的是他对这项工作一以贯之的关注和不遗余力的呼唤。在1956年3月中国作家协会第二次理事会(扩大)会议上,他专门就这个问题作了发言。他走上讲坛,一开头就满怀深情地说:“我也仿佛听到了一亿二千万个可爱的小公民督促的声音,仿佛看到了一亿二千万双小手像森林般伸向前来要书看。”他恳切请求作家们“为小孩子写大文学”(高尔基语),特别是要写出能选入小学语文教科书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来。

陈伯老对小学语文教科书的作用、价值和影响作了清晰而有说服力的阐述。在他看来,“小学教育是祖国百年大计的根本的教育,而小学语文教科书是所有大、中、小学教科书中最重要的一种教科书。小学语文教科书基本上应该是儿童文学作品的读本”;选入教科书的文学作品,将深深地“教育、影响我们在人生大道上跨出第一步的、先入为主的、可塑性最大的孩子们”。

正因为小学语文教科书对一个少年儿童心灵的成长、品性的培养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因此,陈伯老认为选入教科书的作品,“条件是比较多的,而且是严格的,首先是最好的思想内容,而且是最好的艺术形式,要写得短小精悍,要写得生动活泼,要少用生僻的、艰难的、冗长的字句等等。”归根到底一句话,应该是“最最优秀的、具有高度思想性艺术性的作品”、“典范的文学作品”。当今,我们编选小学语文教材注重教育性、趣味性、艺术性、文学语言教育价值,这些标准可说是同陈伯老30年前的主张一脉相承的。

大力提倡科学文艺

科学文艺在激发少年儿童对科学的兴趣、向少年儿童普及科学知识方面,起着重要而独特的作用。在科技迅猛发展的今天,发展科学文艺的重要性、迫切性就不言而喻了。陈伯老对科学文艺的鼓吹、提倡由来已久。从旧中国到新中国,从上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他在论文、书评、作品研讨会、作家代表会各种场合都满腔热情、千方百计为发展科学文艺而呼唤。

进入历史新时期,在1984年底中国作家协会召开的第四次会员代表大会期间,陈伯老先在上海代表团的分组讨论会上就发展科学文艺作了发言;然后又不辞辛劳,连续两天凌晨三点半起床,赶写出题为《在儿童文学阵地上,高举起科学文艺的旗帜》的书面发言。他说:处在历史大变革时代,儿童文学在体裁、样式上也要有所革新,要特别重视科学文艺作品的创作,重视智力开发和智力投资,使少年儿童在获得文学欣赏的美的享受的同时,又能不太费力地记取有用的科学知识和技术,使之从小就对科技有感情、有兴趣,日长月久,自然而然地爱科学,钻研科学,运用科学,成为四化建设的勇士和闯将。他紧密联系现状,直率而尖锐地指出:“现在科学性的文艺作品寥若晨星,不能满足小读者的需要。文艺界和教育界都应当重视科学文艺的创作,必须把它提到战略高度来认识、估量、对待。儿童文学界高举起科学文艺的旗帜的时候到了。”

面对陈伯老20多年前发出的这一振聋发聩的呼唤,我们能无动于衷、心安理得吗?近些年来,少儿科学文艺的状况取得了有目共睹的进展,但是尚缺乏科学性与文学性、知识性与趣味性有机统一的优秀作品。没有相当的科学技术知识,没有较高的文学素养,没有较为丰富的想象力,很难写出像陈伯老所要求的那种把知识“间接披上艺术的外表,诉诸于儿童的感情、想像、思想各方面,使其在兴趣横生中领受科学知识与技能”的优秀作品。

大声疾呼培养编辑

陈伯老不仅是一位卓有成就的儿童文学作家、理论家、翻译家;同时还是一位资深的、杰出的编辑家。他的一生与儿童文学报刊、图书的编辑工作结下了难分难解的情结。除了前面提到的长期编选小学语文教科书的经历外,从上世纪30年代初到50年代初这20年间,他先后主编过《小学生》、《儿童杂志》、《常识画报》、《小朋友》、《大公报・现代儿童》等报刊,并主编或与人合编规模宏大的《小朋友丛书》30多种、《儿童半角丛书》200本、《新连环画》80册等图书。建国以后,他先后担任少年儿童出版社副社长长达20多年,担负了大量图书的编审工作。长期的编辑生涯,使他深深懂得了编辑的职责、作用、地位和甘苦。

当陈伯老从人民教育出版社转到中国作家协会当专业作家之际,1957年5月25日,他在中国作家协会整风座谈会上作了长篇发言。特别引人注意的是他在发言中还鲜明、响亮地提出:“培养编辑也是当前的急务。”在他看来,编辑支撑了儿童文学天下的“半壁江山”,繁荣创作的另一个原动力,是要由编辑来担负的。他说:“要知道光有作家,没有编辑是不行的,他们是在向文艺进军中的两个相辅而行的轮子。而作家往往是由编辑发现、赏识,并爱护、支持,甚至于在培养中成长起来的。”在这里,陈伯老把编辑在发展繁荣创作中的作用提到了与作家同等重要的位置,充分体现了对编辑创造性劳动的尊重。这也是他作为一名老园丁出自肺腑的经验之谈。

在这篇发言中,陈伯老紧密联系编辑工作实际,很有针对性地回答了审稿中必须正确看待、处理的一些问题,诸如:既要重视大题材,也不能忽略“即小见大”的各种题材;注意儿童文学的特点,力求“儿童本位”一些;寓思想教育意义于艺术形象和儿童情趣之中,别让它“毛遂自荐”地脱颖而出;情节要生动有趣、引人入胜,景物、心理、细节描写要适合儿童的接受程度;体裁样式要多式多样,并注意它区别于成人文学同类体裁的特点;讲究艺术性、独创性,避免写法类同、单一等等。陈伯老对儿童文学提出的这些要求,至今有着鲜活的现实意义,值得编辑、作家们深长思之。陈伯老当年是这么说的:“如果审读儿童文学作品不从‘儿童观点’出发,不在‘儿童情趣’上体会,不怀着一颗‘童心’去欣赏鉴别,一定会有‘沧海遗珠’的遗憾;被发表和被出版的作品,很可能得到成年人的同声赞美,而真正的小读者未必感到有兴趣。”

我们不能忘记陈伯老怀着拳拳之忱提出的期望和要求:“在大声疾呼培养作家的同时,不能熟视无睹地不提‘培养编辑’,这在儿童文学方面为了繁荣创作,提高质量,为了丰富孩子们的精神食粮,更加有十万火急的需要。”当前,我们的儿童文学创作要更上一层楼,要赢得更多的小读者,提高编辑的思想素质与业务素质仍是题中应有之义。同作家一样,编辑也要开阔视野,加强思想理论武装;要熟悉生活,熟悉孩子思想、感情、阅读心理、审美趣味;要提高文化素养、艺术鉴赏力,勇于创新。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创作、出版更多思想性、艺术性、可读性完美统一的好作品,满足亿万小读者日益增长的精神需求。

温故而知新。重温陈伯老20年前乃至50年前情深意长、富有前瞻性的教诲,细细领会它的内涵,准确把握它的精神,把它切实地用到栽花、育花、护花的工作中去,使小百花园万紫千红、硕果累累,这才对得起这位一辈子忠于职守、默默耕耘的老园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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