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纪念恢复高考三十周年,北京大学出版社曾刊发过一则征文启示,向七七级大学生征稿。它将入选的39篇文章编辑成书,名为《永远的1977》,于今年8月出版。作为书中一篇文章的作者,其实我那篇《未圆的大学梦》与原书“宗旨不合”,经主编陈平原先生“再三坚持,方才保留下来”。虽为“破例”,照样也得到样书一册,
对它印象最为深刻,并非是因有我的文章入选。我对自己文笔如何,是有自知之明的。只不过是作为“夸胜”者的陪衬,我那“言败”之作才有机会入选。正因此,我才有幸最早读到了这本书,否则,也许我就不会与它相识结缘呢。与它相识结缘,才让我懂得,世间任何事情,或多或少都有“破例”,关键是有无当此“破例”角色的勇气。当初征文启示在《中华读书报》刊出时,我反复阅读,已知无有参征的资质,因一未曾踏入大学校门,二也没参加过高考,应征也注定落选。但那“不堪回首话当年的感受”,却如哽在喉,不吐不快。于是一挥而就,写罢寄出。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将压抑在心中30年的话语做一番痛快淋漓的倾诉。真是歪打正着,它偏偏就被陈平原先生看中,居然“破例”入选。有此“破例”,它留给我的印象又怎能不特别深刻?
“一个人,是人世间的一颗微尘,其成败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社会和时代,并不完全取决于自己。”这是韩少功先生入选文章《1977的运算》中的一段话,也是至理名言。我高考之所以打了退堂鼓,是因为有工龄短不予带薪上学条款的出台,怕断了孩子老婆的生路,才无奈做出撤考的决断。然而,读完它,我不仅知道是无数有识之士的上书力争,才使邓小平拍板做出恢复高考的决策;还知道也是经过无数渴望读书的考生上书力争,邓小平才又下了扩招的指示。此外,还有夏晓虹先生通过力争,由走读生改变为住宿生的经历。种种事例,都证实了一条真理,只有自己才能解放自己。我假如当年参加了高考也有幸被录取,说不定经过争取,还有“破例”的政策出台,以来保障不带薪上学者的生活。现在种种对贫困大学生的优?政策,证明这种“破例”也还是有可能的。即使没有这种可能,车到山前必有路,困难总是可以克服的。说此并非是悔不当初,而是总结教训。这本书让我体会到如此重要的道理,印象该是多么地深刻!
1977年的恢复高考,是一次伟大的社会变革。在这场变革中,作为社会中的一个成员,不管是参与者还是观望者,甚至也包括那些反对者和指责者,都可以说是受益者。只不过获益有大有小,有早有晚而已。因自己有了未圆大学梦的遗憾,才有了再苦再难,也要供孩子上大学的决心。他们经过努力,也真就跨进大学校门,代我了却了遗憾。他们因上大学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我也因他们改变命运才改变了命运,成了一个受益人。如果没有恢复高考这一重大决策,依然“按既定方针办”,谁知他们的命运会是怎样?放眼四顾,我的亲戚和朋友,以及所有相识与不相识的人,莫不如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可以说是见证改变中国命运的一本书。记录一代人命运改变的一本书哇,印象谁又能不深刻?
收到样书后不久,它被一位书友借走了,说要拜读我那篇文章。但过两天他打来电话,问能不能借给他一个亲戚的孩子看看。这孩子家在农村,虽然学习很好,却因家穷想辍学。他想让那孩子读读这本书受点启迪。因知我有洁癖,怕书弄脏受责,才与我商量。如果它真能让那孩子打消了辍学的念头,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真是善莫大焉。我请他代我将书送给那孩子,让他千万别再步我后尘。西谚云: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它若真能帮他换回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那我就做了一件天大的善事。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我备受感动。得到样书后,读了陈平原先生写的《序言》,才得知我那篇文章得以入选的原因。心存感激,也出于对陈先生的敬重,我斗胆相求,希望他赐寄一册签名本,以留作纪念。他与我素无交往,却未拒绝我的请求。我将书送人,又得到一册签名本,这一送一得,真是难以忘怀啊!
《永远的1977》,未名主编,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8月第一版,2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