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卜生肖像 雪莱(水墨画)
纵
倘若有一位画家能为这些世界文化名人绘制肖像,展示他们的内在气质、独具个性,那该有多么好啊!
感谢高莽先生,运用中国的毛笔宣纸,为世界文化名人写真画像。呕心沥血几十年,他绘制的人物肖像数以百计。2007年9月,上海图书馆举办《高莽“中外文化名人肖像”水墨画展》,展出了一百幅世界名人肖像。同年10月,作为“俄罗斯的中国年”重大文化交流项目之一,在莫斯科举办高莽肖像画展,展出了出自画家手笔的四十幅俄罗斯艺术家画像,参观者异常踊跃,许多俄罗斯人在留言薄上倾诉出赞美与感谢的心声。
2008年1月,长春出版社出版的高莽新作《历史之翼――品读文化名人》,可谓汇集了上述两次画展中的精品,共挑选了28个国家的64位世界文化名人,高莽先生不仅为这些艺术大师绘制肖像,还一一介绍绘画的过程以及他个人对这些文化巨匠的敬佩之情。这本书图文并茂,印刷精美,足以作为珍品书籍为广大读者收藏。
高莽多才多艺,性格开朗,待人谦和。他在书中谈到自己时说:“我只是画界的一名不知疲倦的学徒”。“不知疲倦”四个字用得精确恰当。但我觉得“学徒”实乃自谦之词,改为“学者”更符合真实情况。高莽画像,以深厚的学养作基础。为某位文化名人画像,必先了解其生平,收集绘画资料,大量阅读相关的作品。高莽的确不知疲倦!不知疲倦地学习,不知疲倦地绘画,不知疲倦地翻译,不知疲倦地写作,不知疲倦地思考,不知疲倦地追求,不知疲倦地交往,不知疲倦地奉献……数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锲而不舍,终于由一个教会学校的毕业生,成长为国内著名的翻译家、作家,成了具有国际影响的画家、深孚众望的文化使者!
高莽在《历史之翼――品读文化名人》后记中写道,特别感激那些为他画的像题词的老前辈,如巴金、冯至、钱锺书、季羡林、草婴,以及黄宝生、江枫等大家和朋友,他还感谢他为之画像的那些文化名人。他说:“他们的题词,他们的书法都为我的画像增添了光亮与色彩。”画像与题词相得益彰,闪烁着真挚友情的光辉,的确是这本书与一般画册不同的特点。这里不妨引用几条题词:
巴金的题词:“一个小老头,名字叫巴金。”很少使用毛笔写字的巴金,写得字体别致,极有韵味。
季羡林的题词:“佛家讲无我,画上有真我;真我赫然在,狂欢舞婆娑。”显然,堪称学界泰斗的季老先生喜欢这幅画像,发自内心地喜欢。
翻译家草婴为高莽所画的肖洛霍夫的肖像题词:“面对静静流淌的顿河,心里翻腾着哥萨克的血泪;通过一个人的悲惨遭遇,控诉法西斯的滔天罪行。”只有熟悉作家生平、对其作品有深刻理解的学者,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高莽为雪莱画像,画得英姿勃发,神采飞扬;翻译家江枫则把他翻译的《西风颂》全文题写在画上,使得画面愈发饱满,更有气势。诗、书、画,三位一体,各臻其妙,从而使这幅画成了难得的艺术精品。
文学艺术界谈到高莽,对于他的慷慨大度,乐于助人,几乎是有口皆碑。1993年12月,翻译家栗周熊应邀前往阿拉木图参加纪念哈萨克民族诗人阿拜(1845-1904)的学术活动。这个有心人事先找到高莽,请画家为诗人阿拜画幅肖像。高莽爽快地满足了他的要求。栗周熊将画像复印了15张,带往哈萨克斯坦。出乎意料的是,这幅水墨画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哈萨克斯坦首都的报刊登载了这幅画像,不仅阿拜的亲属、会议的接待人员,就连总统的艺术顾问都来向栗周熊索要画像,别说15幅,再印50幅也难以满足人们的要求。一幅画像成了这次会议的一个亮点,成了中哈两国人民友好的象征。
拉美文学专家林一安、段若川出访拉丁美洲,都曾请求或建议高莽为拉美名作家画像,他们携带画像访问拉美的诗人与作家,从而增进了中国与拉美人民的相互了解与情谊,那些作家的题词和书信便是最好的见证。墨西哥作家鲁尔弗,有乡村小说大师的美誉,当他看到高莽为他绘制的水墨肖像时,高兴得想要拥抱伟大而美丽的中国那些阅读他的作品的读者。巴西著名作家若热・亚马多在高莽为他绘制的画像上题词:“向读过我作品的读者亲切致意,祝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幸福。”智利名作家何塞・多诺索看到高莽为他画的肖像,让段若川给高莽带回来一封感谢信,信中有这样的文字:
“尊敬的高莽先生:我写这几行字为的是表达我对您的谢意,感谢您捎来我的肖像,我非常喜爱它,而且我给谁看谁都喜欢。我祝贺您的佳作!感谢您如此自然传神地抓住了我的面部特征和神情。……我用拉丁美洲的拥抱向您道别。愿您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并且向您保证永远牢记您的盛情。”
读高莽先生的著作,悟出了他的抱负和志向,不仅追求人物外在的形似,更想窥视艺术家内在的心灵。比如他画贝多芬,这位天才的音乐家在创作鼎盛时期不幸双耳失聪,他所创作的第三交响曲原本献给拿破仑,但拿破仑称帝的狂妄让贝多芬感到失望与愤怒,他一气之下勾去了原来的献词,改为献给英雄。从此第三交响曲成了“英雄交响曲”。如何展示音乐家的内心冲突与顽强不屈的个性?无疑是画家面临的一次挑战。高莽几经考虑,反复构思,最终选择了刻画贝多芬凝视的目光,蓬乱的头发和周围纷纷飘舞的金黄落叶,因为――落叶无声。
高莽画的易卜生,发缕飞扬,胡须叱咤,嘴唇紧抿,怒目圆睁,俨然是一头雄狮,活生生画出了这位剧作家敢以一己之笔锋与权势阶层相抗争的锐气与胆魄。此外,像托尔斯泰肃穆审视的目光,高尔基傲然凝视紧锁的眉宇,歌德充满睿智的明亮眼神,雨果凝重中隐含悲悯的表情,都给人过目难忘的深刻印象。
高莽不仅为世界文化名人画像,还透过文字介绍某些生动的细节,让读者接近这些艺术大师,进一步了解他们特立独行的个性与心灵。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不久,是正直的法国诗人雨果仗义执言,怒斥两个烧杀抢掠的强盗,“一个叫法兰西,另一个叫英吉利。”患难见知己,我们中国人应该永远铭记雨果的名字。
在抗日战争极其艰苦的岁月里,美国记者史沫特莱,跟随新四军转战华北、华中进行采访,向世界报道中国人民英勇抗战的真实情况,不料因此受到美国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的迫害,晚年不得不流亡英国。史沫特莱临终时刻留下遗言,把自己的骨灰和中国已逝的革命者埋葬在一起。她说:“如果中国大使到来,只要在我的遗体前唱一支歌,我就感谢不尽了,那就是中国的国歌‘起来’”。读到这些词句,我难以克制心头的激动。
抗日战争时期,美国作家海明威和他身为记者的妻子也曾来我国采访。他们访问了国民党一些军政要员,还曾秘密会见周恩来。海明威对中国的印象是“太奇妙了!”对时局的展望是“日本永远征服不了中国。”而且他还断言:“周恩来将是胜利者”。这就是一个作家的胆识,你不能不佩服他的眼光看得更深、更远、更透彻。
说到法国女作家乔治・桑,文学爱好者大都津津乐道其风流韵事,高莽先生并不回避这位作家的浪漫史,提到了乔治・桑的情人于勒・桑多,诗人缪塞,音乐家肖邦,他们都比乔治・桑年轻六、七岁。但是,高莽接下来写道:“蔑视世俗的叛逆者乔治・桑,还是一位极其勤奋的作家,她争取每天工作至少六个小时,每天写二十页,这是她为自己规定的目标。”这样的描述就使我们对乔治・桑有了全面立体的认识。如果她只会谈情说爱,那就很难解释她怎么会写出那么多世代流传经久不衰的小说了。
高莽勤奋,人们都知道他既是画家,又是翻译家、作家。其实,他的诗写得也很好。就在《历史之翼――品读文化名人》这本书里,就有他自己写的好几首诗。我觉得他写托尔斯泰的那一首特别动人,既有哲理,又有诗意,词句流畅和谐:“问明净的草原,问日月星河,问老庄孔孟,问基督佛陀,问昨天问今天问明天,真理何在求索再求索,恨宦门之污秽,弃爵位于粪土,穿布衣以耕耘,进茅屋以问苦,求自我之完善,祈良心之复苏,更挥毫抨击黑暗势力,惊天地,动鬼神,拨万里云雾。”
品读世界文化名人,展示出画家高莽的心灵追求。跟随画家品读世界文化名人,是一次精神洗礼。我愿意再次向高莽先生深鞠一躬,说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