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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难得的晤谈

2008-03-12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来新夏 我有话说

我和朱家?先生是浙江萧山的小同乡,又是辅仁大学的校友。他早年从辅仁大学中文系毕业,我是后来考入辅仁大学历史系。我们同住在北京城近十年。虽然缘悭一面,但我时从各方交往中闻其盛名,对他的家世、学术已有一些了解。他的高祖朱凤标是道光时大学士,父亲朱文钧于清末曾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工书善画,精于鉴赏

,曾任故宫博物院专门委员,负责鉴定院藏法书、名画,家?先生有如此深厚的家学渊源,又在学风纯正的辅仁大学接受过新式教育,而当时的辅仁大学正处于发展中的顶峰时期,名师云集,因此铸就了家?先生坚实的学术基础。后来又在故宫工作过几十年,积累了极为丰富的鉴赏经验。我想一定有许多值得讨教的地方。

朱姓和来姓都是萧山大族,而且上辈还有些姻娅关系,我又很想和这位学有所成的乡前辈和校友相识,了解他是如何在文物鉴赏界成为一位有理论、有实践,不可多得的文物鉴赏和收藏专家。上世纪80年代以来,虽然有几次在学术公众场合相遇,但人头簇簇,仅仅颔首而已。虽算认识,而从未零距离接谈。

机会终于来了,具体时间已记忆模糊,只记得大约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那时我的一位学生汪莱茵在《紫禁城》杂志当编辑,常约我写稿。我每到北京总去编辑部坐坐,有时谈谈写稿的内容,有时遇到稿子清样正送来,就顺便看看,有时到主编刘北汜办公室去聊聊天。有一次我正在北汜那里海阔天空,只听到小天井里有人大声笑语。北汜说朱先生来了,随着语音未落,家?先生已推门而入,北汜正要介绍,家?先生已说认识认识。大家坐下刚谈了几句客套话,北汜就被一位编辑请去看版面,剩下我和家?先生。渐渐谈到学问上,让我得到一次请教机会。

家?先生很爽朗地有问必答,也没有前辈的架子。我知道家?先生兴趣广泛,但一般人常是博而不精,而家?先生则不论诗词书画,还是戏剧陈设,都是门门精通,所以很想借此解惑。家?先生并不故作谦虚,而是很直率地说,做学问主要是个“练”字,学了就要练,时时练,天天练,学了不练,等于不学。学诗就要熟读唐诗三百首,学京剧一招一式起码练上百十来遍,练多了就能生巧,可以终生不忘。说着说着就站起来为我耍了几个招式,的确不同一般。我有个学生马铁汉是京剧研究者,告诉我朱老70多岁还在湖广会馆登台扮演过赵云,很得同行们赞美。我又问他有关收藏鉴赏的事,他告诉我,这需要一个“勤”字,勤转、勤溜、勤问、勤听,也许说者无心,你则听者有意,有时会从中得到一些有关信息,在不经意的地方找到你想要的东西,而且要有耐心,不是一次性就能收到一大批文物,立马成了收藏家,而是从零做起,一件件积累。每得一物还要整理维护,家具等收藏,往往有榫头松动,就要加固。经眼一件文物,要多方考察思量,不要贸然结论,并做好记录。要手勤多写,不要过分相信记忆,日积月累,自成一书。他的许多著作都是长期积累的成果。家?先生这次谈话真是非常坦诚地善待乡后学,令人感动。正在我们谈兴正浓的时候,北汜回来,打断了我们的长谈。大家又谈了些闲话就散了。后来虽在故宫见过家?先生几面,都因各忙于其他事务,仅仅寒暄而已。但这次难得的晤谈,确是印象深刻,不仅展现了一位乡前辈的大家风范,对我的学术进程,无疑也是注入了无穷的活力。

家?先生远去已几年,我一直未能有机会写点怀念他的文字,实感歉疚。在故乡也和当地有关人士议论过做些纪念的事,也未见成效。最近杭州徐敏先生在组织纪念集,征稿于我,我曾受教益于家?先生,他又是我的乡前辈,义不容辞。遂濡笔写下我一生中难得的这次晤谈,呈献于家?先生,以赎前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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