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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骇俗美狄亚

2008-04-16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薛新秀 我有话说

希腊神话中塑造了不少性格迥异的女性形象,个个血肉丰满,生动活泼,美狄亚是其中的一个。

美狄亚是科尔喀斯国王埃厄忒斯的小女儿,由于爱神悄悄地在伊阿宋身后将爱情之箭射向了她的心口,使得这位美丽多情的姑娘对伊阿宋一见钟情。爱情让她背叛了自己的父亲,帮助心上人顺利地抢出了金羊皮。事情败露之后

,无奈地与伊阿宋私奔,一起离开了自己的国家。

根据神话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到美狄亚在最初对于是否要帮助伊阿宋时颇为犹豫。当伊阿宋向她请求帮助时,她心“高兴得激烈地跳动起来”、“满面通红”,不由自主地脱口答应。然而,紧接着的那天夜晚,她翻来覆去,进行着激烈的斗争:“我是否答应得太多了?为了一个陌生人,用得着我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吗?对,我应该救他一命,他应该如心中所愿地去生活。”此刻,她甚至产生了死亡的念头,打开一只藏着生药和死药的箱子,“想要尝尝死药的味儿”。突然,她产生了对死亡的恐惧,生活中一切美好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但很快,她又把箱子合上,来不及等到曙光初现,便急忙去取回魔药,希望带着它来到心爱的英雄面前。爱情的奇妙,使一个少女不惜一切地为心上人奉献,哪怕是背叛亲情。

当她见到伊阿宋之后,帮助他摆脱困境的欲望更加强烈了。这位希腊英雄,用他生动的语言和真挚的情感深深打动了面前这位美丽的姑娘:“你如果跟我一起回到希腊,一起回到我的故乡,那里的女人和男人们都会尊重你,把你看作神一样,向你祈求,因为你的建议让他们的儿子、兄弟、丈夫避免了死亡。而且你还完全属于我,除了死神以外,谁也不能夺走我们的爱情!”美狄亚终于决定追随心爱的人,就这样开始了她惊世骇俗的第一步。

父亲激怒了,要将美狄亚擒获。她的弟弟阿布绪尔托斯亲领人马追赶。美狄亚已经抱定了背水一战的态度,她亲手杀掉了阿布绪尔托斯,并将尸体分段丢进了大海。在归途中他们举行了婚礼,带着满船的礼物,高高兴兴地驶回了希腊,并生了三个可爱的儿子。故事发展到这里,貌似是一个圆满的结局,他们的爱情终于战胜了一切阻碍,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修成了正果。然而,真正的悲剧由此开始。

伊阿宋后来爱上了科任托斯国王克雷翁的女儿并向她求婚,同时要求美狄亚自愿放弃他们的这段婚姻,永远地离开这里。此时的美狄亚绝望了、灰心了,一切来得是这么地突然,一段她曾为之疯狂、为之倾其所有的爱情,就这样被爱人的不忠、被丈夫的一句话轻易地推翻了。被丈夫抛弃,被情敌的父亲侮辱,突然之间,她经历了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她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在这片国土的逗留权都丧失了,所有的人都希望她立刻从这片土地上消失,永远不再回来。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卓文君是绝不容忍丈夫的背叛的。美狄亚呢?“计划在她的脑海里激烈地盘旋,不过她对实现这番计划的可能性连自己也不敢相信。”她当面指责、鄙视自己的丈夫,也许并不只是为了排遣自己心中的愤怒,也许她还对这段来之不易的婚姻抱有最后的一丝幻想,期待丈夫在最后的时刻能够突然清醒,重新回归她的怀抱。然而,伊阿宋铁石心肠,并没有为妻子的苦苦相劝所感动。美狄亚终于清醒了,她明白她深爱的人已经离她远去了,她曾经托付终身的那个英雄现在为了权利和地位抛弃了她,她为自己曾经的付出感到不值,也许还为自己当初背叛父亲、害死弟弟而悔恨,但这一切太晚了。一个弱势的女人跌到生活的最底层,她的人生从此不再灿烂,她的希望变成绝望,她爆发了:用魔衣烧死了那位高傲美丽的准新娘,并一同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们。

当房间里传来孩子们悲惨的呼叫声,当看到自己的孩子们像祭供的牺牲一样倒在血泊中,那个曾经叱诧风云的英雄也崩溃了,看着他曾经的爱人、现在的仇人美狄亚升上天空,他麻木了,面对两段同时逝去的爱情,面对三个同时死去的亲生骨肉,他悲痛欲绝,绝望裹胁着他,终于一头撞死在自己的宝剑上。

美狄亚杀子的行为让人震惊。三个孩子都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亲骨肉,她爱他们,她怎么可能那么狠心、麻木地将他们一个个杀死呢?我们可以想象得到,当她决定向孩子们伸出毒手的时候,她经历了怎样的一番思想斗争,她的内心承受着怎样的一种痛楚,在她做出决定的时刻,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计划的可能性。美狄亚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立的思想,不肯依附于他人的女人。她刚强、自尊,她不可能对这一切没有思考。但是思考之后,她仍然继续自己的计划,此时此刻的美狄亚对伊阿宋有着无法言状的恨,这种恨让她看似失去理智,看似疯狂,可以不顾一切地复仇。她要报复这个负心人,她要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得安宁,生不如死。她的目的达到了。

古希腊悲剧家欧里庇得斯将这个神话传说改编成《美狄亚》搬上了戏剧舞台,让人们更清楚、更深刻地看到这场悲剧的产生和发展,而美狄亚最后杀子的剧情也成了悲剧史上有名的情节。这一切的发生似乎是一场闹剧,但隐藏在背后的,是那种痛彻心肺的绝望。我们看到了一个女人在最后一刻歇斯底里的爆发、怒吼,看到了一个女人在人生最后时刻的垂死挣扎。

如果说飞蛾扑火的传说是因为飞蛾爱上了火,所以宁愿付出生命来靠近这段炙热的爱情,那么美狄亚在最后一刻也许正像一只小小的飞蛾,用生命的结束来为这段爱情划上一个不圆满的句号,她用尽自己的一生来讲述一个爱情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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