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对外开放,人们通常想到它会促进经济的发展,其实对外开放的这种地缘环境,对造就人才的作用更不可小视。近日在研究翻译史中,我发现早期沿海对外开放的地区,造就了很多翻译人才。对外开放越早越广,在翻译领域出现的人才和成果也越多。从19世纪末以来,林纾、严复、辜鸿铭、林语堂等福建翻译家对翻译事业所作
早在明朝万历年间,仁和(今杭州)人李之藻(1569―1630),就随传教士利玛窦学习西方科学,并于1601年与利玛窦合作翻译了《乾坤体仪》,这是我国最早引进的几何学。随后他又翻译了《圜容较义》、《名理探》等多种数理著作,对于当时乃至以后传播西方科学知识,起了重要的开拓作用。到了“五四”以后新文化运动时期,中外文化交流日益频繁,其中浙籍翻译家所起的作用也更加凸显,尤其在人文科学领域,许多重要的外国名著中译本,多是由浙籍翻译家独自或合作翻译的。例如,绍兴蔡元培翻译的《哲学要领》、《伦理学原理》,义乌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的宣言》,绍兴鲁迅翻译的《死魂灵》、《毁灭》,桐乡茅盾翻译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上虞胡愈之翻译的《星火》,桐乡丰子恺翻译的《源氏物语》,义乌冯雪峰翻译的普列汉诺夫文艺理论,嘉兴朱生豪及余杭梁实秋翻译的《莎士比亚戏剧》,金华?东华翻译的《飘》,等等,有的当时影响相当大,有的至今仍是备受读者喜爱的佳译。特别是鲁迅,他不仅写作了大量小说和杂文,而且翻译了14国的200多种作品,仅译作就多达230万字,对推动中国文学翻译事业的发展,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浙籍翻译家有两支队伍:一支长年在浙江本土笔耕;另一支则分布在北京、上海等地。在浙江的,仅从文学翻译领域来讲,成就卓著的就有:曾与鲁迅一起编辑《译文》杂志、翻译过高尔基作品的黄源;曾合作翻译《西行漫记》的前杭州大学副校长林淡秋;翻译屠格涅夫《阿细雅》的著名作家陈学昭;翻译罗素《权力》的沈炼之;翻译外国诗库的飞白;翻译狄更斯《大卫・科波菲尔》等几十种英美作品的宋兆霖;翻译澳大利亚文学备受澳方称誉的朱炯强;著名科幻作品翻译家郭建中;翻译过《天使的愤怒》等美国流行小说的林珍珍;还有翻译俄苏文学的翁本泽,等等。至于分布在外地的浙籍翻译家,那就更多了。仅举名气较大的就有:夏衍、徐志摩、郁达夫、柔石、周作人、戴望舒、萧珊、叶水夫、罗大冈、毕修勺、查良铮、徐迟、冯亦代、赵萝蕤、施蛰存、孙大雨、王佐良、董乐山、施咸荣、王道乾、李?民、陈冠商、钱稻孙、曹未风、草婴、沈苏儒、罗新璋、叶廷芳、许钧、刘以鬯、金圣华,等等。上述这些人,可以说都是当代翻译界的精英,都对我国翻译事业的发展,做过或还在做着重要的贡献。
这两支队伍身处异地,虽仅籍贯相同,但在他们身上却表现出某些共同的素质。首先,他们思想都比较解放,对开展中外文化交流都怀有较高的热情。从明万历李之藻翻译几何,到鲁迅、朱生豪那一辈人翻译欧美名著,再到宋兆霖、林珍珍等人翻译西方当代作品,都表现出他们对认识新生事物的敏锐眼光。思想先导,敢于顶住压力,积极走在促进中外文化交流的前列,正是这些翻译家的共同特征。其次,这些浙籍翻译家不仅掌握外文,而且知识面丰富,很多人既是作家、教授、学者,又是不同语种的翻译家。他们一专多能、兼收并蓄的这种知识结构,是很值得传承的优良传统。浙籍翻译家这些素质的形成,当然与他们所处的地缘环境密不可分。从近代起浙江就较早实行对外开放,对外贸易发达,对外交往广泛,加上浙江经济发达,人们看重文化,崇尚知识,学外语,出国去,往往成为许多知识分子的一种竞相追求。据称,直到今天,浙江中学生报考高校外语专业的比例,仍大大高于其他专业,这也许是地缘环境造就人才的又一佐证。
浙江出了这么多有成就的翻译家,这是一项很有价值的思想文化资源。他们通外文,掌握外国信息快,出国机会多,同国外朋友联系广泛,特别是他们思想开放,比较容易吸收外国先进的新观念、新思潮。这种反映在信息、观念、知识上的无形资源,一旦加以挖掘和开发,势必会释放出有形的物质力量,成为经济建设加分的因素。因在舟山桃花岛建立射雕影视城而带动了当地旅游经济,靠的显然不是金庸的经济投入,而主要是靠他和他的作品的影响力。与此相同,早些年在厦门举办过一次“林语堂学术研讨会”,不仅引来了一批林语堂的海外亲友、故旧与学生,其中不乏外国及港台企业家,结果研讨之余,还促成了市里一些经济合作项目。由此不难看出,重视整合、开发和利用翻译家的思想文化资源,有着多么现实的意义。福建省已经组织出版了一本《福建翻译家研究》,受到好评,这无疑是值得欢迎的有价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