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德国《时代》周刊第33期刊登了一篇独占两个版面的长文,标题为《陌生化效果的秘密》,小标题为《梅兰芳的艺术在二三十年代风靡全世界,1935年布莱希特和皮斯卡托在莫斯科领略了这位京剧大师的风范。梅的演出给布氏带来了灵感》,还刊印出梅氏“贵妃醉酒”的剧照和皮斯卡托与上了妆的梅兰芳的合影。皮氏侧脸向直
他说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世界有三大演艺明星,一为英国喜剧大师卓别林,一为美国滑稽歌舞家约瑟芬・贝克(1906-1975),再就是中国京剧大师梅兰芳。他说较之前两位,梅氏唱、念、做、打,样样精通,更是不凡。作者介绍了梅兰芳的生平和京剧发展史,描绘了他在世界各地巡回演出的情况,有些是我们所熟知的,有的则不一定。
1917年梅兰芳,目的地是东邻日本。1924年再次赴日,从日本载誉归来后,印度大诗人泰戈尔、瑞典王储分别在北平造访了他。这时在北京大学教授俄语的苏俄作家特列季亚科夫(一译铁捷克,1892-1939)对梅氏京剧有所研究,可是这位“自我未来派”并不看好梅兰芳的舞台艺术,说这无非是对中国大众的“美学麻醉”。可是10年后的1935年,苏联大力提倡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特列季亚科夫作为形式主义者受到批判,这时他才引梅兰芳为知音,并亲自到车站迎接梅氏参加莫斯科的戏剧节。
1935年梅兰芳出访欧洲,先到莫斯科参加戏剧节。爱森斯坦多次观看梅氏的演出,他还精心拍摄了他的一次舞台演出,然而据称该影片资料不知所终。他将其《电影形式的舞台艺术》一文送给了梅兰芳,扉页上有他这样的题词:“形式大师梅兰芳惠存,这是我对形式题目最重要的一篇文章”。这句题词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因为在苏联的那个时代,谁要是被怀疑为“形式主义者”,谁就有倒霉的可能。
1935年布莱希特在纳粹德国被褫夺了公民权,辗转来到莫斯科。在特列季亚科夫大力推荐下,他观看了梅兰芳的“一个渔夫的复仇”(想是“打渔杀家”)。他这是第一次亲历中国的传统戏剧。舞台上没有任何布景,全靠动作、表情和音乐来演义故事。这段经历大大启发了布莱希特,使他完成了《中国表演艺术中的陌生化效果》一文,完善了他的史诗剧理论。
他在文中写道:“西方演员要使观众和其达到共感(共鸣)的境界”,演员本人则要完全转化为他所要表演的人物。而中国艺术家却不是这样,“梅兰芳身着盛装,在一个并不明亮的房间里,周围都是内行,来表现出他的表演艺术元素,西方的演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是李尔王在分配遗产之际还是奥塞罗发现手绢之时?”从中可以看出,梅氏的表演给了他多么深刻的印象。
后来布莱希特流亡到美国,1944年曾写诗一首,名为《前进中的卫兵》,以怀念梅兰芳。战后布氏因缘际会来到东柏林,不久便卷入一场“形式主义大辩论”。1951年,德国统一社会党在其名为《为维护进步的德意志文化而开展反对文学艺术中的形式主义的斗争》的文艺纲领中称,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是唯一可行的“创作方法”。纲领还多次引证斯大林的文化官员日丹诺夫的言论。布莱希特的《对卢库鲁斯的审判》上演后受到激烈批判,布莱希特中箭但没落马,他调整了一下自己,暗地里说,“遭遇到了小家子的酸臭气”。他曾梦想来中国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