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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历史、哲学和时代

2008-07-23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本报记者 康慨 我有话说

■《听过就拉倒:笑话的哲学史》

(Stop Me If You've Heard This:A History and Philosophy of Jokes)吉姆・霍尔特(Jim Holt)著,W.W.Norton,2008年7月

■《看笑话:公元前100年到公元250年罗马视觉文化中的幽默、权力与犯禁》

(Looking at Laughter:Humor,Power,and Transgression in Roman Visual Culture,100BC?AD250)约翰・克拉克(John R.Clarke)著,加州大学出版社,2007年11月

■《锤子与痒痒挠:透过笑话看苏联历史》

(Hammer and Tickle:A History of Communism Told Through Communist Jokes)本・刘易斯(Ben Lewis)著,Weidenfeld&Nicolson,2008年5月

本报记者康慨报道人人都会笑,但古人也像今天的我们一样笑话连篇吗?笑话的历史是怎样形成的?幽默的生理、心理和认知机理如何?以及为什么面对相同的笑料,不同的人群却有不同的反应,它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文化秘密呢?笑话能否像文学那样,记录一个国家的社会与历史变迁?

近期出版的三本新书试图回答上述问题:一本谈哲学,一本讲古代罗马画师或涂鸦者的幽默,另一本则聚焦于苏联时代。

哲学和历史或许很枯燥,谈起笑话来也好不了多少,但这些论述还是独具吸引力,因为它们讨论的是人人共有的体验。如果你笑过,并从笑话中得到过放肆或隐秘的愉悦,并且有志于弄明白上面那一堆为什么,你就有了继续阅读的动力。不过请记住,我们是抱着严肃的态度在探讨笑话的问题。1

长期为《纽约客》供稿的作家吉姆・霍尔特写了一本奇妙且罕有的小书《听过就拉倒:笑话的哲学史》,分两部分,前一部分讲笑话的进化史,后面则纵论哲学――亚里士多德、康德、弗洛伊德和维特根斯坦都探讨过笑话问题。

包括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在内的许多古代学者,都将笑话视作一种优越感的表达,幽默则是“嘲笑与奚落”,因此,笑就有了某种精神胜利的意味。霍尔特认为,对某些令人不快,拿他人种族、宗教、贫穷或不幸当作笑料的笑话而言,优越论或许是适用的,比如“海伦・凯勒为什么烫伤了指头?因为她想读一读烙铁。”――凯勒是美国著名的盲人女作家。但优越论并不能解释一切,比如,我们为什么会感到有些双关语很可笑?

现代学者更愿意将其归结为笑话的“不相称理论”,即原本难以相容的范畴与意义被组合到一起,从而产生幽默的效果。康德在《判断力批判》中说,笑话产生于“紧张的期望突然化为乌有”。他举了个例子予以说明:印第安人看到英国人打开一瓶啤酒,泡沫随即从瓶中溢出,感到十分惊讶,英国人问他为何如此吃惊,印第安人答道:“我吃惊不是因为看到酒沫跑出来,而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它们全弄进去的。”霍尔特认为,问题不在于笑话对不相称的利用,而是不相称为什么令我们感到愉悦?而且,为什么有的不相称引人发笑,而另一些(比如俄狄浦斯与父母之间的三角关系)却不能?再进一步,为什么不相称或是优越感会让人笑的前仰后合?

对此,弗洛伊德的“宽慰论”倒更能说的通,在此种理论下,被逗笑的人身体上的放松,与笑话引起的内在感情的释放之间建立起了直接的联系。成年人被压抑的冲动得到了释放――不仅仅是性欲望和侵略性,许多纯属胡说八道的笑话也能产生同样的效果。不过,宽慰论也未能让霍尔特信服,因为照弗洛伊德的逻辑推理,那么,对某个荤段子笑的最厉害的人,一定也是性压抑最重的。你很难相信这个结论。事实上,已有研究证明,压抑越少的人,反而越能陶醉于黄色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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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性也,笑亦然,它绝对是全人类共有的现象。”玛丽・比尔德(MaryBeard)在7月17日的《纽约书评》上撰文写道,“无论其种族或语言,世界上所有的人类社会都有笑声存在,而且人们这样做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几乎完全相同。”阿尔巴尼亚狗叫起来是“嗨嗨嗨”而非“汪汪汪”,匈牙利猪叫的是“汝汝汝”而不是“哼哼哼”,但只要是人,笑声便几无差别――不是“哈哈哈”,便是“嘿嘿嘿”。

不过,人们对笑料的反应往往大相径庭。一百年前的英国人便很难与一水之隔的法国人分享笑话,一百年前的《笨拙》画报也多半会让今天的伦敦读者失望。显然,在笑这个问题上,尽管生理机理相同,但文化上的差异十分显著,时间、空间,乃至语言、文化和年龄,都是笑难以跨越的界限。

《看笑话:公元前100年到公元250年罗马视觉文化中的幽默、权力与犯禁》是一本图文书,作者乃得州大学艺术史教授约翰・克拉克。罗马艺术自然是他的专长,不过此番他走的是左道旁门,遍览罗马遗迹,从罗马城中的纪念柱,到火山灰里保留下来的庞贝涂鸦,试图借此去再现两千年前古代社会欢闹的另一面――比如一个身形夸张的女神维纳斯,正在让手下的小爱神丘比特对主神朱庇特放箭。而其中的笑谑、讽刺、不敬,以及性意味,往往为古史专家们所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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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代。苏联时代的笑话一度在全世界都很有名,据说里根每次会见戈尔巴乔夫时,都要让后者给他讲个最新的苏联笑话。这些笑话完全来自民间,广泛流传,大多反映着普通人对当时苏联的社会、民生和经济问题的切身感受。

有个段子是这样的:一个莫斯科人去买小汽车,付款之后,卖车的人告诉他,十年后的某某天来提车。买车人想了一下,然后问:“上午还是下午?”卖车人不解他为什么问的这么具体,便说:“这有什么不同吗?”买车人答道:“噢,那天上午修水管的要来。”

英国电视纪录片制作人本・刘易斯多次前往前苏联及东欧国家,收集当年的笑话,采访各界人士,追寻笑话背后的历史及其传播过程,终于写成《锤子与痒痒挠:透过笑话看苏联历史》一书。与我们前面介绍的两书不同,这一本没有那么浓的学术风格,而且的确收录了许多十分好笑的笑话。

刘易斯发现,有些苏联笑话早在苏联诞生之前很久便已存在,有的可以追溯到19世纪的英国首相迪斯累里,有的则脱胎于12世纪的波斯诗歌。只不过在新的历史时期,被重新赋予了新意。

笑话不一定全是口口相传的,刘易斯注意到,苏联官方的幽默杂志也允许刊登一些反映官僚主义、排长队和日用品匮乏问题的段子,这使他得出一个结论,即官方也发现笑话有可利用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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