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父亲在临终前对他的孩子们说,在他的田地里埋着一个宝藏,但他对埋藏的地点已不确知。他的孩子们便大肆掘地,将整块田地都掘遍了,却没有找到那个宝藏。但在那一年里,他们的粮食却获得了出乎意料的大丰收。
这个事例,可以有两个层面的理解:对觊觎者尴尬的捉弄;对追求者意外的补偿。
前者是贬义的,后者则是褒义;但问题的背后,并不是简单的词性问题――觊觎者,以获取的对象为目的,这种“特指性”的索取,视其他所得为无物;追求者,追求是一种信念,其所享受是追求本身的快乐,一有所得,便会感到“意外”的满足。
这一点,为追求者的生活增添了明媚的色彩。我们追求的目标或许难以达到,但在追求过程中,常常会得到许多更重要的发现。我们所应该做的,是要珍惜每一种“发现”,并要学会享受“发现”中的乐趣。这是一个有益的积累过程,我们心灵的丰富即缘于这一过程;在不断挖掘矿藏的过程中,我们的心灵,其本身就是一座矿藏。
心灵的丰富,散发出诱人的光芒,引起了众人的回眸与探寻――追求者本身被开掘的时光便到来了。
二
一个西哲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这并非戏言。原因有二:抽象思维占据最优秀的心灵的时间太长而思考的结果太少;感性的文字虽无穷无尽地增加了,而对事物本质的认识却依旧那样地落后。
从根本上,这是一个思想如何表达的问题。
大学问家慎于表达,并且固守于系统的表达,“大音无声”,是他们的心像也。但惜音过苛,常使他们的思想与他们的身体一起被埋葬。我思故我在。但这是建立在“思”的表达之上的;思而不述,近于无思。所以,胎死腹中的系统表达,不如存活于人世间的思想絮语。
与此相反,字纸里多的正是一些无思的率性表达。如果是感性的纯粹记述,也不失为鲜活的观察资料,或可以动情,或可作为思考的质素;不幸的是,此等率性文字均冠以思想的名号,坦然地招摇着。其特征:记述一些现象、一点事实,便得出结论,感慨成“哲理”,点化成“思想”,以“睿智”的姿态,要你接受。
还是套用西哲那句话:“我思故我在”,不思便无我;无我之语,不是鬼话,也是妄言,如癫子发标、酒徒行令、痴人说梦。如此,上帝便不能不发笑。
三
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失去,却凭空感到凄惶;其缘由有二:或期望得到的太多,或不知道期望什么。
期望太多,是贪心;不知期望,是蒙昧。贪心使人不平,蒙昧使人不争,均让人沦入虚妄。太饱满的,太虚空的,都让人难以接受,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那么,要使我们获得平静的生活,就要懂得期望,但懂期望,还不能期望太苛,更不能期望太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