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在北京国家图书馆翻阅民国时期书籍,发现一本范长江编辑的《西线风云》(1937年11月由上海《大公报》初版),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再次翻阅中文图书目录卡片,又发现范长江编辑的增订版《西线风云》(1938年1月在汉口出版)。我把它们借出后详细翻阅,终于发现在后一版书前,除原有的王芸生“序言”(即“王
范长江(1909-1970)是中国现代新闻史中的一位重要人物,他的通讯集《中国的西北角》、《塞上行》闻名于世;新中国成立后,他曾任新华社社长、《人民日报》总编辑,目前以他和邹韬奋名字命名的“长江韬奋奖”,已评选到第九届,这是中国内地新闻的最高奖项。范长江的这篇“增订版自序”,在其早期新闻生涯中,应该占有重要地位,同时也是对晋察绥战地采访的一个精炼的总结。但在我的印象里,已往编辑和出版的范长江文集中,始终未能收录其间。为了印证我的看法,我翻阅了上世纪80年代以来陆续出版的有关资料,如范长江著《通讯与论
《西线风云》内之“增订版自序” |
《西线风云》初版于1937年11月由上海《大公报》出版,当时抗战已全面爆发,尽管处于战时,兵荒马乱,但书中所记述的记者笔下的抗日激情和顽强反击的精神,使读者大为感动,该书发行量上升,销售门市告罄。为了满足读者的一时之需,加之初版仓促,有许多战地记者的通讯未能及时收录,因此范长江不得不考虑增订再版的问题。他在繁忙的采访工作之余,继续搜集战地通讯,并为再版准备了这篇“增订版自序”,此文写于1937年12月间的汉口,文章不长,仅有710个字。
范长江在这篇“增订版自序”中,重点叙述他担任《大公报》采访课主任指挥战地记者,如《大公报》的孟秋江、陆诒、方大曾、邱溪映、徐盈等,为什么要以晋察绥为采访方向,他说:“一部分朋友始终坚认中日战争的主战场在华北,而山西、绥远、察哈尔又为华北战场的根本。……我们仍然要坚持华北抗战,绝对不能让日寇安安稳稳地建立他幸得的战果。华北如果让日本安定了,日本在这一阶段上的战争已经成功了十之八九了。”范长江以此说明华北在全国抗战中的重要地位,同时他在书中还选录了另一位《大公报》记者章丹枫的文章,即1937年10月14日上海《大公报》发表过的《西战场之军事地理》,用以印证他的观点。
范长江在这篇“增订版自序”中,还向读者强调,自1937年12月以后,上海、南京相继失守,日军深入江浙皖一带,使之成为中日军事争夺的主战场,“然而日寇之所以敢于在江浙如此猖狂,是因为我们在华北战场上未曾采取积极地活动”,其原因是“因为我们政治的腐败与军事的分歧,西线的出击未能成功,反而给日寇把我们华北战场的根本占去大半,重要据点,通通已入敌手”。范长江在此又一次强调了西线战场(即晋察绥)在整个抗战中的重要地位,他说:“因为西战场是我们战略上最机动的战场,而敌人对付西战场也是极富于战略意义的作战,所以从战略和战役的观点,而战场战争的经过是比任何一个战场有变动性,有更丰富的内容。而我们在这一战场上的政治军事活动,比那一个战场都错综复杂,而有反映中国各方面问题的资料。……我们要翻本,必定从华北反攻开手,而争取西战场的优势又是前提。我们要能有力的重整旗鼓,必须军事政治的大改造,而西战场上各面军事政治的对比,就是很好的参考。”这其中最后两句话,是有深刻含义的。当时的西线战场的中国军队,既有国民党中央军、本土晋绥军,也有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既有正面战场,也有敌后战场,既有阵地战,也有游击战和运动战,这一抗敌局面,确实值得“很好的参考”。
对于增订版《西线风云》中载有26篇战地通讯,范长江说:“我们几位工作朋友,抱定真切报道的志愿,分头奔驰各战场,但是零星发表,很难给人以系统参考的便利,我因为有一时期后方工作的余暇,特按战争经过先后秩序,编为是书。本书月前在上海出版后销行甚广,因感一般读者需要之迫切,乃在汉口重印,并将山西战争全部材料加入,欲读者能从本书中,亲切地看出战争之演变,和这些过程中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东西。……本书中没有一篇不是在死生线上换来的作品,我虽然尽了系统编列的工夫,而每一篇的精华,仍属之于各篇的作者。”
本文所记叙的这篇被尘封70年的范长江为《西线风云》撰写的“增订版自序”,对于我们今天研究抗战初期的军事史和新闻史,提供了新的视角和分析问题的思路,它无疑是一篇不可多得、具有重要价值的珍贵文献。当然,书中的26篇战地通讯也同样弥足珍贵。我真诚希望有眼光的出版者能够重新翻印出版增订版《西线风云》,让今天的读者全面了解70年前战地记者们的风貌和他们对残酷战争的纪录,这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