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是对能力不足的补充,历史,对人类有着太大的压力。能获奖的都是一时之翘楚,但面对前辈中的天才,每个人都模糊知道怎样才算得上伟大,这里没有长江后浪推前浪,只有花样翻新的不甘寂寞。
第52届世界新闻摄影比赛(荷赛)、第58届NBA全明星周末、第59届柏林电影节,2009年初,这些历史悠久的活动如期登场。荷赛年度图片是美国摄影师安东尼的作品《陷入危机的美国经济》,2008年3月26日摄于美国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全副武装的警探正在检查一栋因原房主无力偿还房贷被查封的住宅。金融海啸起因于次贷危机,危机的苗头虽然酝酿已久,但直到2008年第二季度随着美国房价下跌才开始彰显,到9月雷曼兄弟破产达到阶段性高潮,年度图片奖表彰的也许正是摄影师超人的新闻敏感度。克利夫兰骑士队有NBA最火的小皇帝勒布朗・詹姆斯,他表态要参加明年的扣篮大赛,而今年扣篮大赛冠军属于身高1米75的土豆内特・罗宾逊,他绿衣绿裤,手抓绿宝石色的篮球飞越了去年身披红斗篷扮演超人一举夺冠的霍华德扣篮成功。柏林电影节金熊奖得主则是西班牙和秘鲁合拍的《伤心的奶水》。
情人节前后的这三个活动看起来毫无关联之处,一定要扯到一起来说的话,荷赛也有体育图片奖,NBA也推出过主题电影,而电影内容自然可以包罗万象。《伤心的奶水》运用了《百年孤独》所开创的魔幻现实主义,女主角法斯塔的妈妈在秘鲁的动荡年代被强暴沾染了当地人称之为“夺命乳房”的怪疾,通过哺乳传染给了女儿,女儿又传给孩子。在类似《教父》的葬礼和婚礼交错的背景下,法斯塔恐惧而疑惑地追寻着生存和爱情的意义。也许1982年诺奖评语“汇集了不可思议的奇迹和最纯粹的现实生活”也可以给予这部电影,当然,“奇迹”一词可以修改为“怪异”,而叙事上的差距使这个评价有些言过其实。回到全明星的扣篮大赛,当从罚球线起跳扣篮成为难以超越的身体极限之后,每年的参赛者不得不寻求剧情的帮助。霍华德今年表演“超人归来”,除了红斗篷之外,叉车、电话厅,道具准备得十足,更重要的是,他在决赛的时候扮演了罗宾逊的助手,让人觉得情节安排过于凑巧。这时候,熟悉剧情的人立刻搜索到了绿篮球的涵义,原来象征着超人克星的氪星石。当体育所能展示的极限难以突破的时候,向电影寻求灵感不失为一种技巧。这样,场上的道具、打扮和动作便具有了另类的符号意义,远离了纯粹的体育的美,却挑逗起观众的别样情愫。
从三分线起跳扣篮如何?能完成的人无须红斗篷和绿皮球,自然而然就是超人。随着历史的积累,突破前辈的难度越来越大。百米纪录的0.01秒,算不得日常时间,只能是一种符号化了的时间,记录那些酝酿中的天才。创意是对能力不足的补充,历史,对人类有着太大的压力。能获奖的都是一时之翘楚,但面对前辈中的天才,每个人都模糊知道怎样才算得上伟大,这里没有长江后浪推前浪,只有花样翻新的不甘寂寞。在重重叠叠的创意中,那些最基本的要素从未有过变化。摄影的光影和构图,电影的叙事和情感,体育的力量和速度,坚如磐石,衡量着天才和优秀的区别。平衡的世界总有机会让优秀者脱颖而出,关公战秦琼的故事却不会上演;既生瑜、何生亮的喟叹不知是喜是悲,李杜文章却依旧可以称为一时瑜亮。
链式反应,是个很专业的名词。一个铀核在一个中子作用下发生裂变,如果裂变时放出两个次级中子,这两个次级中子又引起两个铀核发生裂变,放出四个次级中子,这四个中子再引起四个铀核发生裂变。这种几何级数的扩张,是大自然给出的奇妙安排。化学传统的链式反应会产生自由基,自由基是反应能够持续下去的动力,核反应中,释放出的多于一个的中子无疑充任了自由基的角色。自由基惟一的目的就是让自己获得平衡,因此不得不去掠夺其他平衡体的物质,将之变成自由基。也许天才和天才的作品便是人类历史中的自由基,在每个领域中给后继者以刺激,这种类比让人很绝望,我们受到了那些璀璨的诱惑,变得热血沸腾,放出光、热和能量,而它们,却达到了完美的平衡,冷冷地注视着那最终的灰烬。也许不同的是,人不如原子那么敏感,所以,我们可以让我们的创意绵延不绝,即使进入了灰烬的时代,随时都可以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