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出版历史上,自觉地在图书明显位置使用出版机构特定图形标志,对于图书出版的近代化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不过,在以往的出版史描述中往往对此略而不谈。图书出版机构的图形标志,对于图书的出版、发行,有着十
出版机构标志也就是今天我们所说的“Logo”。张泽贤先生在《民国版本知见录》中对此有极其通俗的定义,说它是“出版机构所独有的且固定的一种印记。它是以书籍为载体,起到传播的作用,这一作用,不单使书籍有了一种‘归属’,而且也在向世人宣示出版机构的‘特殊商标’”。这种标志,在今天同时也被看作是公司形象的一个构成部分。在中国近代,何时在何种出版物中开始使用这种出版机构标识,该书作者认为大约起源于1897年商务印书馆的创办,及其对于出版机构标志的使用。例子是1908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第6版《新编中国历史》一书封底正中有一“青龙图案”。这一标志的使用,在中国近代出版史中的确属于比较早,上海商务印书馆也是比较自觉的使用“Logo”的出版社之一。
就出版史而言,这一起源并不是简单的时间问题,而是一个因果问题。对于出版机构,如果不是拘泥于今天这种形式的组织,那么我们就可以发现,在上海商务印书馆之前,就已经有出版组织在出版物中开始使用出版标志。比1897年的上海商务印书馆成立早16年,1881年由天津新海关书信馆出版的《华英字录》,就在其内封页、版权页中已经很明显的开始使用出版标志了(这里出版标志的使用方式,与后来主要集中在封底正中的常规形式不同,它和书的内封页及版权页印在一起)。1881年的这个标志,由一个简单的图形构成,应该属于图书出版机构标志的早期设计形式,它更有点中国古代藏书印的味道,所不同的是,它没有文字,只是一辆老式自行车的线描图像,很有写实味道,这个标志很好地向人们传达出了书信馆的性质。
出版社标志大体可分为三种类型,图形、文字与字图组合。这枚最早的出版机构标志属于第一种,这第一种里面又分两类,一个是具象图形,一个是抽象图形。这辆形象逼真的单车图,属具象图形。单车今天叫自行车,拉丁文是“Bicyoletta”,大意是走得快的步行者,1815年发明于法国,1861年法国人在前轮上装了脚蹬板,并得“自行车”之名。1867年,于巴黎博览会上亮相。1886年,英国人将其设计成前后轮一样大小。《华英字录》上面的这个自行车形象,正反映了单车在改造成前后轮同样大小之前的形态。用这个形象来做标志,最重要的是它的新鲜感,可以让读者很容易联想到书的出版者。
天津海关是近代中国最早开办邮递业务的机构,可以想象,邮递员们骑着那种老式自行车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华英字录》从其内容上看,应该是供在华外国人学习汉语用的一部小型实用工具书。这部书一方面继续沿用中国古籍的装帧形式,另一方面则采用了西洋图书在版权保护方面的一些措施,尤其是在图书商业化运作方面,引入了出版机构标志。它不是哪一部书的标志,而是一个出版机构出版的所有图书同属一家出版者的证明,更是出版社机构在图书中的一个象征性存在,也是人们识别出版物来源的一个标识。尽管它的使用没有现在这样规范,受了中国古代线装书形式的限制,Logo没有印刷在封面或封底上,但出版者还是充分利用已有的版面空间,将其印在内封页及版权页的空白处。这是中国近代出版史的重要一页。
也许出版者一开始使用它并没有意识到它是品牌形象的要素,这个1881年的标志极有可能只是作为区别于国内别家出版机构的出版物,或是因为这个出版机构是由洋人开办,故而沿用了西方出版物作为商品习惯的形式。这个简单的标志,对于后来出现的出版机构,在有意识的使用出版机构标志方面起了极大的示范作用。
图书出版机构Logo最大的作用不在于它的艺术性,也不在于它的美感,它是出版机构的一种包装,一种推广图书,并使读者对于图书出版机构产生信任感的手段。所以,它特点是要容易识别、记忆,能够在读者面前很快被发现。艺术也好,美感也好,都要围绕这个来做。1881年的这个标志和后来人们常见的老上海商务印书馆的标志相比,的确太具象,也粗糙了点,可是从《民国版本知见录》对于老商务早期标志的描述来看,两者之间在图形的使用上还是有相似之处。如果从出版机构标志起源的意义上说,《华英字录》的出版商标,应该在中国近代出版史上拥有一席之地,最起码它把人们常识中的起源提前了16年。